細柳卻忽然間想起今日那位陳夫人的做派,她眼底神光稍動,立時道“陳府雖看著清苦,但我今日見過那位陳夫人,她衣著雖不顯,但頭上的簪子,手上的赤金鐲子卻都價值不菲,還有,我在她那兒聞到了你家的茶葉香。”
“聞”
陸驤撓了撓頭,“怎么只是聞呢陳夫人沒給你喝啊”
細柳扯唇“給我的是一碗綠茶。”
“”
陸驤明白過來,“合著她當你面兒喝一兩茶幾兩金的川山云霧,卻給你喝綠茶”
細柳頷首“不止如此,她的那只茶碗我看也是上好的瓷窯里燒出來的。”
“那給你用的什么”陸驤問。
細柳沒說話,手指敲了敲茶碗,陸驤哪還有不明白的,他嘖嘖兩聲“斗彩小碗,實惠耐用,這位陳夫人的待客之道實在是清奇。”
清奇的自然不是陳夫人用什么斗彩小碗待客,而是她分明端著清苦的樣子,卻在人前用那樣金貴的茶碗茶湯,陸驤不由道,“她這么別扭做什么是真當旁人不識貨”
細柳卻淡淡道“若母如此,其女又如何”
陸雨梧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什么,他看向桌上那串玉菩提“你想將東西還回去還給她女兒”
“若那陳夫人發現此事不過是虛驚一場,東西并沒有丟,她也許便會放松許多,”陸雨梧繼續說道,“哪怕她仍然想要你將那些貨物送去和縣,也應該沒有那么急了,如此一來,我們便能有機會查清一切。”
“她女兒不是想要這東西做嫁妝嗎”
細柳站起身“你我便將這東西給她,當是添妝了。”
小雪紛紛的夜,江州城被籠罩在漆黑夜色之下更為死寂,細柳帶著陸雨梧踏瓦飛檐,幾人很快停在一處宅院的檐上,細柳回頭“是這兒”
陸青山點了點頭“是,陳家女兒名苓娘,正是嫁在這孫家。”
陸青山雖知道孫府的所在,卻沒事先來摸過,并不知道陳苓娘的院子在哪里。
他與陸驤分開去尋,好一會兒也不見回來,細柳在檐上抱臂良久,索性一把拉住陸雨梧的手臂,帶著他飛身落了下去。
為了不驚動任何人,他們只能自己找方向,陸雨梧從未做過這樣的事,被動地跟著細柳尋了一個與陸驤與陸青山二人相反的方向去。
陸驤與陸青山兩個沒摸對地方,原路返回卻見檐上空無一人,二人不由面面相覷。
孫家是很有些家底的,是個實打實的大戶人家,家里也是有亭臺水榭的,細柳拉著陸雨梧走錯了幾處,又悄無聲息地到了一個院子中。
院中燈盞零星,窗上卻映出一片勻凈的暖光,細柳與陸雨梧走入檐廊底下,里面傳來一道裹著怒火的女聲“都什么時辰了,他還在外頭吃酒我才嫁進來幾天,他孫家就敢如此怠慢我”
“小姐您別生氣,他們已經去找姑爺了。”
另一道女聲帶著點怯懦。
紗窗中忽然響起水聲,陸雨梧方才只看見里面一道屏風上的衣物,他一下轉過身去,里面那女子仍在絮絮叨叨地罵,也不知是不是檐下的紅燈籠照的,才對上細柳的雙眼,他原本白皙的面容上好似忽然透了點薄紅。
他低聲說“我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