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弘皇帝松開她,不再看她一眼“朕賞你。”
江州蝗災一案被曹鳳聲連著審了幾日,陳宗賢的妻弟孟桐一改最初的供詞,承認是自己與姐姐聯合隱瞞姐夫陳宗賢,并借著陳宗賢這位次輔的勢,與江州鄉紳一同借著蝗災故意做大災禍,謀奪百姓的田地。
孫家亦在那些鄉紳之列,孫成禮亦在審訊中親口認罪。
至此,這場天災變人禍的人間慘劇震徹燕京的街頭巷尾,人們正議論紛紛之際,又傳出來另一個巨大的消息,次輔陳宗賢因難以原諒妻子與妻弟鑄下的大錯而自省其身,非但退出內閣,更引咎致仕。
聽說辭官后的陳宗賢乘轎出宮之時,宮人俱聞其痛哭之聲。
細柳在槐花巷待了幾天,隔壁院子里的大娘摘菜還不忘跟家里人談論這事,她一邊喝湯藥,一邊將其聽了個七七八八,趁著舒敖那個煩人的家伙不在,她進屋跟大醫烏布舜正式作別。
“陸公子能讓你在此處好好待上這么些天,已經很是不易了。”
烏布舜臉上帶著慈和的笑意,在火堆邊坐“但是細柳姑娘,你應該清楚我只是暫時壓制住了你體內的蟬蛻,它很快就要進行最后一次蛻變了,從幼蟲徹底變成一只成蟲,那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天氣越暖,你的身體會越虛弱,等春花一開,你的喘癥也會受影響。”
“春花開遍之時,蟬蛻進行最后一次蛻變,”烏布舜神情多了幾分凝重,他的語氣頗為復雜,“姑娘,你也許會死。”
細柳脊背一僵,但僅僅只是一瞬,她面上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頷首道“多謝提醒。”
烏布舜嘆了口氣,走上前將一個布袋子遞給她“這是蟲茶,有使人神清目明的功效,我還在當中添了些其它藥粉,除了必要的湯藥以外,你還要記得每日沖飲這蟲茶,多少也能彌補一些你缺失的氣血。”
“多謝。”
細柳接了過來,隨即道“告辭了。”
回京數日,細柳都在槐花巷,她沒有特地
使帆子傳信,驚蟄應該還不知道她已經回來的消息,如今也早過了她告假的期限,無論如何她今日都該回去一趟。
今日沒有再下雨,但依舊是春寒料峭,她注意到河橋邊仍然蕭條,那么到春花開遍,還有多久光陰呢
不知不覺,細柳站定在一座宅門前,幾步踏上石階,她抬手正要敲門,那漆黑的大門卻忽然從里面被人拉開,猝不及防,那少年一腳踏出門檻來。
明明正是最好的年紀,他眼圈兒卻鋪著一層青黑,那雙眼睛也浸著些血絲,看起來有些憔悴,像是沒料到打開門會看見她這么個人,他眼中浮出驚愕“細柳你回來了”
嗯。”
細柳點頭,還不等她問些什么,他像是很著急似的,另一只腳也邁出來,匆匆道“你回來就好,我得先去看恩公,回來再跟你說”
說著他便從細柳身邊飛快掠過,細柳轉身,看著他奔下石階的背影,他正穿著那件蟹殼青的衣袍,春陽之下,袍角瑩潤泛光。
她低眼,看著提在手中的幾包糕餅糖球。
來福本是來關門的,嘴里還在抱怨早飯買回來驚蟄也不知道吃,話還沒說完呢,他抬頭看見門外的細柳,一雙眼睛霎時瞪得老大“大,大人”
細柳“嗯”了一聲,走了進去,來福連忙將門給合上,趕緊追上她“驚蟄說您去同陽找什么神醫治傷去了,神醫怎么說您的傷都好了嗎到底是什么傷啊怎么這樣折騰您,奴婢問驚蟄他也不說”
他一股腦兒地問了很多,細柳幾乎插不進去他說話的氣口,她只好等他說累了停下來才問了聲“我一去日久,督公可有怪罪”
“沒有,”
來福搖了搖頭,“前些天小曹掌印還問您呢,說讓您安心治傷。”
細柳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幾包東西丟給他“給你和驚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