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工部的大人說道。
陸雨梧心緒有些不寧,卻一時間理不清什么頭緒,他望了一眼面前這座巍峨的寶塔,天光云影徘徊其間。
他提起衣擺,要往階上去,哪知才走了一步,卻聽一陣雜亂的步履聲飛快掠來,轉過臉去,竟是去而復返的曹小榮。
他顧不得擦滿頭的汗,連忙喊道“小陸大人陛下有旨,宣您入宮”
陸雨梧雙足頓在石階上,他看著越來越近的曹小榮,他身后是那群一路跟著他的宦官,皇命在前,他抬眸看向藏經塔門內,金身佛像半露尊容,閃爍華光。
“去吧。”
細柳看著他。
陸雨梧聞聲與她相視一眼,下了階,走過她身邊,他似乎停頓了一瞬,卻什么也沒說,領著陸驤與陸青山等人,跟著曹小榮走了。
重重人影簇擁著那素衣少年漸遠,細柳看不太清他的影子,回過頭來,除了那位還在哭的秦大人以外,工部其他幾位大人已在張羅著讓工匠與流民們趕緊入塔查驗隱患。
這是五皇子姜變的命令,東廠的番役不敢再攔著那些人,李百戶趕忙令人將彭老的尸體抬下去,又叫人清洗佛塔面前的血跡。
早春東風吹徹,令人骨肉生寒,花若丹在皇后宮中照常服侍,皇后身子不好,因而常常喜怒不定,今日因風大,殿中不曾開窗,一股藥氣驅散不開,時時縈繞。
若在以前,皇后聞到這些味道必是要心煩的,花若丹總要燃香凈氣才能掩蓋一二,即便如此,皇后也并不肯展顏。
但今日很奇怪。
花若丹一邊將宮娥手上的湯藥端來皇后面前,一邊悄無聲息地打量皇后眉宇,昨夜皇后從乾元殿中出來,雖有愁色,卻一點沒有往日那股煩躁的戾氣。
“你在想什么”
皇后的聲音忽然落來。
花若丹霎時凝神,恭順道“娘娘今日氣色好,若丹心中高興。”
皇后聞言,不由抬手略微扶了扶鬢發,她接來花若丹手中的湯藥略略喝了幾口,便撂了湯匙,隨即靜默地看著花若丹將藥碗交給宮娥,又半跪在榻前給她揉按膝蓋,低垂眉眼,柔順至極。
“吾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好孩子。”
皇后緩緩說道。
花若丹神情微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凝滯,她抬起一張臉來,望向皇后,她敢確定,此刻的皇后看待她的這般眼光,實在與之前有所不同。
少了些凌厲,竟可稱和顏悅色。
正這么想著,卻不防皇后的一只手忽然伸來,落在她的鬢邊,皇后的手有些冰冷,哪怕殿中很溫暖,也捂不熱她骨子里的清寒。
建弘皇帝多病,而皇后先后生了姜顯與姜寰兩兄弟后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她今日依舊病懨懨的,那雙眼卻比往日要平和明亮“從前待你嚴苛,心里怨嗎”
花若丹垂眸“若丹不敢。”
皇后像是這兩日才認真將她的眉眼打量過,回想她這些日子以來細致的服侍,她唇邊牽起清淡的笑“從前是吾想差了,如今看來,你果真是一個兒媳的好人選。”
花若丹猛然一頓,放在皇后膝蓋上的手半晌沒動。
她抬起臉來,望向皇后那張威嚴而典雅的面容,花若丹心中突突地跳,她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道“娘娘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