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主。”
良久,楊雍嘆了口氣“您到底要做什么呢整個紫鱗山都是皇家的,程氏為此付出了全族所有的血脈,只為了延續這份忠烈,我楊雍忠于先帝難道有錯無論是我,還是您,忠于皇室,本就是我們的使命。”
“紫鱗山生來就是一把刀,是皇帝的刀。”
“我卻不姓程。”
細柳站在階上,神情平靜地凝視他“但我既然做了紫鱗山的山主,那么像你這樣的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要么死,要么忠于我,先帝可以給你越過玉山主的恩寵,并不代表如今這位陛下肯給你,若他真的肯給,我亦有的是辦法讓你消受不了這份隆恩,別忘了,花若丹的失蹤可以是你在陛下面前拿住我的把柄,但也同樣是你對他并不忠心的鐵證。”
“還有,”
殿外有風吹來,細柳紫色的衣擺輕動,她輕抬下頜,“紫鱗山就算是把刀,它也該為天下人而利。”
楊雍瞳仁一縮,紫鱗山百年不見天光,在陰暗深邃的長淵里消磨掉程氏一族的血脈,為帝王做盡陰暗之事,鞏固皇權。
四海之內的帆子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隨著帝王的好惡而動,他們像魚,百年之內換過一批又一批,但他們本就是為了這些而存在甚至消失。
此刻,楊雍像是被她話鋒中的大逆不道鎮住了,臉上說不清是什么神情。
“小山主,從前是我楊雍小瞧了您。”
半晌,楊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像是萬般無奈,意味深長地感嘆起來“從您派帆子去羅州的時候我就該知道,您敢貿然插手韋添裕的事,絕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你看,”
細柳打斷他,一雙淡漠的眸子朝他看去,“你還是這么喜歡多管閑事,楊雍,我警告你,選了我給你的生路,那么以后你就改改你那毛病,不該你知道的,你最好不要過問。”
“我手里有多少帆子,您不是都查清楚了嗎”
楊雍苦笑一聲“我多余知道的,也就這么一件了,如何敢再碰您的事呢”
過了片刻,他又說“小山主,若丹小姐的事,我早該謝您,出于忠心,我本不該由著她離宮,但出于私心,我卻實在不忍。”
細柳隨手將那竹管拋到他面前,隨手將放在一旁的雙刀提起收回腰間,走下階去,不再看他一眼,繞開他往中山殿外去“念在你才剛剛升任右護法,這張老臉還要顧一顧,這次我不罰你。”
今年的雪
來得很晚,到十二月底才算真正下了一回,皚皚雪意蔓延整個年關,西北邊境的戰事卻并未因為這異常寒冷的冬天而休止,鄭鶩忙著給西北軍隊籌措軍糧,又因為從慶元到西北的運糧道太蜿蜒艱辛而犯了難,次輔蔣牧與吏部侍郎馮玉典趕在一月底重新修整了一下運糧路線。
永嘉二年二月初,韋添裕被斬首,緊接著便是一道圣旨發去密光州免除陸雨梧流放之罪,并賜金銀綾羅,因新的運糧道要經過密光州,特令陸雨梧暫留此地修整糧道,之后再委以他任。
去年年底的雪還覆蓋在與密光州遙遙相望的山脈上,如今已至初秋,密光州白天與夜里的溫度差距更大,喬四兒他們已經有些習慣這里的惡劣天氣了,身上總要有一件羊皮襖子,白天拴在腰間,太陽落山就將襖子穿上。
“咱真要在藤石那塊地方修個縣城啊”
康祿在火盆邊上坐著,聽見陸雨梧的話,心里還有些打鼓“不是只要修好運糧道就行了嗎”
陸雨梧近幾日受了風寒,時不時地總要咳嗽幾聲,他面容清瘦而蒼白,身上披著一件披風,抬腕將桌上的輿圖按平整“康祿,你憑什么以為,你修好了糧道,慶元那些鹽商就會從這里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