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是村子里的潑皮破落戶,老光棍一個,唯一給他作伴的就是一頭小黃牛。
當鬼子來襲,村子里人四散奔逃,牛二牽著自己的小黃牛,慢吞吞地往回走。
“鄉親們,天殺的鬼子又來掃蕩了,趕緊把糧食藏起來,躲開了。”
可是村子里已經被掃蕩過好幾回了,每回都能安然躲過,所以牛二并不把鬼子當回事。
“什么破玩意,我來一次你絆我一次……”在被一個廢棄的炸彈絆倒之后,牛二還有心情罵罵咧咧的。
“你這個老鄉,你干什么?”
穿著八路軍裝的周瑾上場了,還牽頭小毛驢,急急忙忙跑過來,“這是個炸彈,你別給弄炸了。”
在他們身后,是一隊隊的八路,扛著物資,推著小車,快速奔跑而過,充當背景板。
終于,周瑾也混到了,讓別人當背景板的地步了。
“什么啊,這都掉下來兩年多了,一直沒事,我鼓搗兩腳就炸了?”黃博一口的東山話。
周瑾指著炸彈前的牌子,道:“你不認識字,這不有牌子嗎,人畜勿進。”
“你認不認識字啊?”黃博反過來嘲笑周瑾,指著“人”字,道:“人都跟俺說了,這是個八。”
“你還是個八路,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你這個老鄉挺有意思啊,”周瑾蹲下身子,“來來來,你過來。”
周瑾撿了個棍子,在地上寫寫劃劃,“你看啊,這個八是分開的,人是合起來的。”
聽起來好像是在說字,可是細一琢磨好像又有一些深層次的意思。
周瑾專門跑去問了下管胡,結果管胡道:“你別管什么意思,就按照字面意思演就行了。”
得,這還藏著掖著。
他演的是個八路軍小戰士,在劇本里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周瑾只好給自己加戲,將其設定為一個認字不多,但是又喜歡賣弄的家伙。
“這個人字啊,加一橫念大,加兩橫念天,知道不?”
黃博蹲在地上,兩手攏在袖子里,好像看見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頗有興致地問:“那要是八,這么個加法,是個什么字?”
“八?”周瑾犯難了,“八加一橫我就不認識了,反正你記住就行了,人是分開的,八是合起來的……”
“不對說反了,”周瑾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撓著腦袋回憶道:“八是分開的,人才是合起來的。”
黃博被周瑾這一通教訓,這下終于抓到反擊的機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我看你也不怎么地。”
說著,牽著牛走了。
周瑾從兜里把字典掏出來,沒記錯啊。
“好,過!”
劇組快速地轉換場景,拍下一條。
一部電影需要拍攝的場景多得怕人,工作量極大,而且管胡拍起戲來還很磨蹭。
他也不跟演員講戲,就是一遍遍地磨。
因為也確實沒什么好講的,對顏妮和黃博,那完全沒有必要,他們看一眼鏡頭回放,就能再換七八種演法讓導演選。
而對于周瑾他們這些小配角,就更沒有講戲的必要了。
所以在劇組,最最犯難的不是演員,而是那七頭大奶牛。
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天氣越來越冷,拍的戲卻沒幾場,有時候一天才拍兩到三場。
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牛,你把場景搭好了,演員說著詞呢,奶牛要么突然開始溜達,要么就是不停地反芻。
黃博后來回憶說,跟牛對戲,差點演到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