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還叫牛娃子,現在要叫他牛醫生咯……”
牛醫生同樣出身古寨,但他和這些愚昧的村民不同,他是喝過洋墨水的,他是高人一等的。
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他根本就不會回來。
“大家都是真心想殺了牛結實,對嗎?”周瑾轉過身來,俯視著這些村民。
“殺他?”
“這個不太好吧?”
“殺人是犯法的吧?”
村民們議論紛紛。
他們恪守著愚昧的規矩,也堅持著傳統的善良,并不想真的去殺人。
“那我換個說法,”周瑾輕笑一聲,“你們是不是永遠不想再見到牛結實?”
這回村民點頭了,“對頭”、“是的是的”。
果然,這幫家伙最容易受擺弄,稍微轉換下話術,就可以忽悠住他們。
周瑾雙手插袋,得意地踱著步子,“要想成功,光靠咱們幾個是不夠的,我希望全鎮所有人的齊心協力……”
他還沒說完,就聽角落下傳來一聲,“卡!”
管琥叫了停,“你換種演法,你是醫生,不要那么囂張。”
“哦,好。”
這次周瑾收起了精英的派頭,改為了小知識分子,一面擺著優越感,一面又假客氣。
“為了對付牛結實,咱們要齊心協力,你們回去動員每一家每一戶,能做到嗎?”
村民們紛紛點頭,
“要得,要得……”
“做得到,做得到……”
“卡!”管琥又叫了停,“你再換種演法。”
還換?
周瑾有點犯嘀咕了,“導演,你想要什么感覺啊?”
角落里,管琥的聲音傳來,“你丫自己看著辦!”
傳說馮源征、陳道銘演戲的時候,可以很吊得告訴導演,這場戲我有七八種不同的演法,而且每種都合情合理。
問題是,周瑾可沒這能耐。
不過既然管琥讓他看著辦,那他就只能試著來唄。
周瑾稍微琢磨了下,決定加強下恨意。
不再是愚弄村民,而是表現出了狠毒,畢竟牛醫生才是對牛結實恨之入骨的人。
“方法是這樣的,”周瑾站到村民中央,眼神盯著黑暗里,滿是怨毒。
他換上了方言,一字一句地道,“殺人誅心,曉得不?”
“卡,再來!”
之后,管琥陸陸續續叫停,換了五六種演法,就這一場戲,足足拍了有二十多條。
周瑾心態再好,也有些慌了。
演戲被“卡”很正常,一場戲拍個二十來遍也正常,因為導演和演員需要慢慢磨合。
但問題是,管琥這廝什么都不跟他說,全讓周瑾自己瞎折騰。
拍到最后,周瑾怎么演怎么覺得不對,節奏全都亂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成年人,將一個簡單的漢字,寫了幾十遍,越寫越覺得不對。
到最后,再看那個漢字的時候,感覺都不像字了。
角落里,管琥調出回放,拍了二十多條,周瑾把牛醫生的各種情緒都給來了一遍,每條的感覺還都不一樣。
黃博蹲在一旁,小聲道:“這小子演技有長進啊,還能換著演。”
“是不錯,”管琥也點頭贊了聲,“不過還差點勁兒,得再磨他幾天。”
“嘿嘿……”
兩個老男人猥瑣地相視一笑。
可憐的周瑾站在場中,都快瘋了。
他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演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