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歷練。
管琥拍完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事,周瑾發現了電影背后的美感,趙四則成功地蛻變為一名合格的燈光師。
他入行七八年,一直跟著師父打雜,師父從來沒有教過他該怎么打光,該怎么布置燈位,但是在干活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回避過他。
意思很明確,這些經驗我沒法教你,也不可能教你,能學到多少,全看你自己。
于是在劇組的時候,趙四就盯著師父干活,感受光線的氣氛、情緒和顏色,在私下的時候,就找了些燈光類的書籍來看,了解光的特性、方向、種類和功能。
直到《殺生》之后,師父接了個新活,沒有自己做,而是完全交給了趙四。
等那部戲也殺青了,趙四一句話都沒多說,拜別了師父,拎著包就回了帝都,在一些小成本的電視劇劇組當起了燈光師。
如果他運氣足夠好,悟性足夠高,等他再廝混個七八年,積攢起名氣和經驗,就可以像他師父那樣,成為資深燈光師。
招上幾個助理,一年接個三五部戲,一部戲掙個十幾二十萬,攢夠了錢,就可以準備養老了。
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會談一談藝術追求?
只是他沒想到,一個在劇組偶然認識的小演員,居然搖身一變混成了大明星,然后還邀請他去加盟新電影。
沒什么可說的,掛斷電話之后,趙四推掉了手頭上的所有工作,連夜趕到了懷柔。
于是第二天開工的時候,李燈光師忽然就發現,燈光組又多了一個副組長。
“我姓趙,排行老四,您是老前輩,叫我老四就行,有什么事您都吩咐我,”這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樣子極為謙卑。
“哦,老四啊,入行多久了這是?”
“有七八年了吧。”
“唔,七八年了,以前跟的哪個師父?”
趙四打個哈哈:“宋曉峰,宋老師,我也就是跟著他后面瞎混。”
宋曉峰是業界頂尖的攝影師,《斗牛》、《殺生》、《泰囧》,乃至后來的《一代宗師》、《心花怒放》都是他拍的,這樣的人基本已經走進資本的視野了,早就換了一套玩法。
燈光攝影不分家,就連趙四他師父,也是跟在人家后面混飯吃的,這時候報出他的名頭,不過是充門面罷了。
但強將手下無弱兵,跟在業內大拿后面練出來的,多少有兩把刷子。
“聊著呢,”周瑾打個哈欠,一臉倦容地從后面走過來。
“瑾哥好。”兩人跟他打招呼。
“嗯,這是老四,這是李師傅,你們認識了吧,昨天不是出狀況了嘛,我特地叫過來幫忙的。”
周瑾給李燈光交代一句,又對趙四道:“怎么樣,昨晚沒好睡吧?勞你連夜趕過來。”
“沒事兒,以前拍殺生的時候,咱們倆扛著機器往山上跑,一天拍20個小時,不也扛下來了嘛,”老四拍拍胸脯,展示著自己的決心。
于他而言,昨晚的一個電話,幾乎可以免掉他幾年的苦熬,能抓住這個翻身的機會,一晚上不睡覺又算得了什么。
男兒大丈夫,怕的不是累,而是沒前途。
“那你們忙,我上妝去了,”周瑾揮揮手走了。
“好嘞,您慢走,”兩人目送他離去,神色不一。
趙四是感激,李燈光就是忌憚了。
進組的時候,他借機挑事兒,沒想到就被強勢鎮壓,被開除了個助理。
他忍耐了十幾天,終于找到個由頭,打算借著布光弄點小麻煩。
這回他長了個心眼,沒直接沖著周瑾,而是對著劉思思——一個剛冒頭的小花,能有什么手段?
結果眼睛一睜一閉,就特么多了個副組長。
周瑾,或者說陳芷茜,意圖很明顯:再敢搞出點狀況,你就不用干了。
這讓李燈光感到十分難受。
一般打架的時候,我給你一拳,你也應該還我一拳啊,哪有人一上來就開大招的?
周瑾這一下,等于將他逼到死角了。
要是他做不好的布光,讓這姓趙的給做出來了,豈不是在打他的臉?
萬一燈光再出點小毛病,擔責任的還是他這個正組長,到時候找個由頭把他開了……
因為業務能力不過關而被開除,這名聲傳出去,在京城的圈子里,他基本也就不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