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微露。
周瑾稀里呼嚕地吃完早飯,來到劇組的時候,星爺已經指揮著攝制組布景了。
在劇組里,最辛苦的那個,永遠是導演。
“早啊,”周瑾打了個招呼。
“嗯,”星爺沖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兩人找了個地方蹲著,面朝東方,頭頂上是棵大樟樹,兩只麻雀在蹦跳著叫個不停。
周瑾看著星爺嚇了一跳,“你眼睛怎么這么紅?全是血絲。”
星爺還是那口港普,“沒事,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覺得你是不是太執著于情緒了。”
周瑾不解,但沒說話,靜等下文。
星爺繼續道:“我們普通人的情緒其實是收著的,不太會釋放出來,但是你演戲,就要夸張一點,讓觀眾感受到。”
“你一直在琢磨人物,但是這里的玄奘是被控制了,他還有情緒嗎?這個時候你要展現的,是你的形體,怎么去打動觀眾。”
周瑾試著道:“我是設定成玄奘只是身體被控制了,但是面部表情要表現出來……”
“這樣就不好笑了,”星爺打斷道:“我看了那么多遍回放,就是要他全部浪出來,形成反差,這才好笑。這時候你就把他當木頭,沒有人物了,你就不會演戲了?”
周瑾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對啊,都沒有人物了,還演什么?
“我知道內地這個是體驗派,但這時候我不要你體驗,我就要那一段舞,怎么跳得精彩,你懂我意思嗎?”
星爺的雙眼里全是血絲,看著周瑾,很是焦灼。
一段舞蹈拍了三十多遍,最著急的不是周瑾,反而是他。
問題其實不在于演技,而在于理念。
從《無人區》后,周瑾就開始在體驗派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以進入角色為榮,只要把自己真的當成人物了,其他的細枝末節都不重要。
所以最講究的也就是眼神和表情。
后來金師杰告訴他,進入角色還不夠,還要將人物生活化,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樣在戲里生活。
這要求的就不僅僅是眼神和表情了,還要看體態和細節。
周瑾靠著自己琢磨和模仿,也能搞定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能靠時間去打磨。
但星爺這會兒卻給他弄了個新的難題,我不要你進入人物了,你就好好地跳一段舞,越浪越好,把觀眾逗笑。
這下就暴露了周瑾最欠缺的地方——他一直沒有進行過專業的形體訓練。
他不知道該怎么跳,能在鏡頭前呈現出好笑的效果。
周瑾慢吞吞地道:“我昨晚問了博哥,就是黃博,他說欲拒還迎,半推半就……”
“這是他的理解,不一定適合你,你怎么有自己的表現?”星爺問。
雖然專門請了個編舞老師,但要在短時間內教會周瑾,怎么用舞姿傳遞感覺,不僅周瑾得是天才,老師也得是天才。
“練,沒別的辦法,再來三十條,我不會看錯人的,”星爺扶著老腰站起來,看起來很疲憊,可進入狀態后,又會變得生龍活虎。
周瑾默默點頭,對演戲,他并不缺乏耐心。
星爺走后,周瑾來到化妝間上妝,心里還在不斷琢磨星爺和金師杰的話。
如果說是金師杰是體驗派高手,內外兼修,絲毫看不出表演的痕跡。
那么周星池就可以看做表現派高手,絕技是無厘頭表演,同樣到達了巔峰。
體驗派在前期占便宜,靠著完全入戲,可以飛速提升演技,帶來的問題就是形體訓練不足。
表現派著重形體訓練,有點類似玄門內功,前期進展緩慢,熬到后期就開始牛逼起來。
不分誰對誰錯,只看路線怎么走。
毫無疑問,周瑾修煉體驗派帶來的弊端,開始顯現了出來。
按照金師杰給的法子,就是去感受生活,經驗多了,弊端自己就補齊了。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沒辦法,還是得練。
于是整個劇組就出現了一個奇景,一個胖大叔帶著一個小年輕,在那扭來扭去,要多浪有多浪。
“大哥,你覺得我這算欲拒還迎,半推半就嗎?”周瑾露出兩只肩膀,還一邊撫摸著自己。
大叔打個寒顫,“我覺得你像是變態。”
“什么變態,我這是藝術……”
“那也是變態的藝術……”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加上昨天拍的那三十多遍,周瑾足足將那段三分鐘左右的**舞練了有七八十遍。
當太陽升得老高的時候,一切就緒,周瑾帶著視死如歸的精神,站到了鏡頭前。
大不了再來三十遍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