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打滿算兩人接觸還不到一天。
聽到的不是謝謝就是抱歉。
賀境時看到她這打扮,視線微凝,指尖落在扶手上,閑適地輕敲了下骨節,隨口問道“你打算到你爺爺面前,也繼續這么客氣”
四目相對,宋宜禾眼神不解。
這有什么不可以嗎
他們之間,原本也不是很熟悉的關系。
賀境時側過身,支起手肘撐著臉,語調緩緩“你應該猜到了吧,賀家換人這事兒的主謀就是你三叔。把你嫁給我二哥,換我二哥外祖家在清河覃那塊地的開發權。”
宋宜禾聞言神色微怔。
饒是她猜到其中或許夾雜著利益往來,可在賀境時坦白告知這一刻,仍有種被明碼標價后心驚肉跳的滋味。
她低垂下眼“我有猜到。”
賀境時看著她輕顫的眼睫毛,指尖點著側臉,話語間帶了點兒失真的殘忍“你沒有證據,就算這樣,待會兒去療養院,也要在宋爺爺面前如實相告嗎”
“”
一把大錘猛地砸過來。
這番話好似利刃,抽絲剝繭地讓宋宜禾瞬間清醒。可賀境時說的沒有錯,在剛剛那通電話里,宋宜禾口中的解釋清楚,的確是有想要將這件事全盤托出的沖動。
因為宋老爺子的確給了她底氣。
他帶自己跳出火坑,給她新的身份,給她好的教育,也同樣給了她長輩的慈愛與呵護。
可再仔細想想。
宋老爺子膝下三子,長子在十二年前空難去世,老二打娘胎便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幾年前發作過一次,之后身體愈發孱弱。有病弱兄長在前,老三逐漸被權勢喂得心比天高,偏偏又沒有經商的頭腦。
誠然宋老爺子一直都明白三叔本性,可他也不會挑明。
宋宜禾很清楚這個事實。
否則從宋星瑤口中得知的時候,就不會在潛意識里去找賀境時,而不是立馬告訴宋老爺子。一邊是親生兒子,一邊是毫無血緣關系的養孫女,她很有自知之明。
這些天宋宜禾讓變故帶來的動蕩沖昏頭腦,被賀境時一提醒,思緒頓時清明。
“賀先生的意思”
賀境時漫不經心道“你沒辦法用換聯姻對象的理由,來解釋我們為什么突然領證,我也不能用你雨夜攔車,作為縱容你的借口。”
宋宜禾看著他“那您是想”
“那就做場戲。”賀境時挪開眼,說話時,沒什么精神的樣子像是在信口胡謅,“到時對外就說我們情投意合,反正早晚都一樣,所以選了個我喜歡的日子提前領證。”
“”
宋宜禾的眼神布滿了懷疑。
這能行嗎
只是還不待她開口,賀境時又移回了視線,扯了扯唇角“所以,從現在開始,把你所有的客套話、敬語,以及對我的稱呼全部都糾正過來,可以嗎”
“可以的。”宋宜禾覺得他說的挺對,“那您是想讓我”
賀境時的眸光頓時一凝。
宋宜禾“”
明明一開始主動權在她手中。
但此時此刻,宋宜禾莫名有種被引入狼窩,逼上梁山的錯覺。
她的手指輕輕捻著裙擺。
將要說的話在嘴里滾了一遍,宋宜禾繼續道“那你想讓我怎么喊”
“隨便。”賀境時收回手重新坐好,指尖撥了撥黑色襯衫最頂端的紐扣。分明適才還一副“你得聽我的”的篤定模樣,可此時的語氣聽上去又似是不甚在意,“什么都可以,反正不要再喊賀先生。”
宋宜禾撓了撓眉頭。
思索片刻,才遲疑著鼓起勇氣小聲喊了句“賀境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