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戶口本,明天上午八點我去接你
領證的日期近在咫尺。
賀星苒不打算再忍,回家的路上,在等待紅燈的間隙,點開購票a,順手買了張飛往北方城市的機票。
簡單帶了些維持皮膚狀態的有效護膚品,賀星苒把車停在家里,乘坐出租車去了機場。
仍舊是南航空的航班,這幾年因為工作需要,賀星苒會親自出差洽談業務,每次都乘坐南航空的航班。
賀家孩子很多,賀星苒還是夾在中間的老二,是最不受重視的那個。
為了不讓賀澤剛和后媽討厭,她總是在戰戰兢兢地扮演乖孩子,從小到大身上的標簽排除不了“聽話”二字。
抗婚,并且在領證之前逃跑。
賀星苒在有限的生命里從未如此叛逆過,像希臘神話里的阿格硫斯,可以為了自由而不計后果。
唯恐賀澤剛發現自己不見,把手機調節成了免打擾模式。
恐懼,激動和不安混作一團填滿她的腦袋,她的心跳不自覺加速,思維在混亂又遵循秩序中搖擺。
商務客艙座位并不擁擠,渾渾噩噩中,過道另一邊兩位青春期模樣的少女的交談吸引了賀星苒的注意。
“你的飛行日志準備好了嗎確定今晚的機長是他嗎。”
“他真的要把我帥暈,才二十六歲,據說是南航歷史上最年輕的機長呢。”
“就連名字都很好聽呢靳嶼。”
少女們懷揣著見到夢中神祇的心情,嘰嘰喳喳的聲音明亮又輕快。
賀星苒只聽清“靳嶼”二字,身軀一震,豁然看向她們。
小桌板上放著的129寸iad屏幕上,赫然放著一張靳嶼的照片。
配合公司新媒體發布的照片,他站在航司大廳里,一襲利落的夏季工裝遮住挺直又高大的身材。
瞳仁又黑又亮,唇邊淡淡勾著,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揚,有幾分游刃有余的玩世不恭。
夜間航班的燈光并不明亮,還有電子屏幕的反光,可賀星苒還是一瞬間就將他認了出來。
“一八五,桃花眼,飛行員,不抽煙,少喝酒,飛行成績又棒,”其中一個小姑娘眼滿桃花如數家珍,“也不知道他大學時期被哪個姑娘搞到手。”
“能跟他談一天戀愛就會很快樂吧。”
“屁嘞,”另外一個姑娘教育戀愛腦姐妹,“瞧他這張臉,這么帥氣的男生身邊肯定圍繞著一群鶯鶯燕燕,有什么美女能入他的眼換女朋友不得比換衣服還勤”
話說一半,注意到過道對面那道直木的視線,兩個姑娘看過去一眼,忽然又紛紛臉紅了起來。
還以為吵到人休息,訕訕地收回目光,半晌,又壓低聲音說“這個美女姐姐,應該能。”
準備工作做完,按照塔臺指示,飛機駛入規定跑道滑行,起飛,機艙內陷入一片昏暗。
她叛逆過。
在大學,在十八歲。
記憶再珍惜,也仍舊在時光里逐漸模糊,模糊到混亂了一些細枝末節。
但關于那段記憶的感受掙脫的時光束縛,仍舊清晰。
有人說,人的一生只活幾個瞬間。
對于賀星苒來講,人生的幾個瞬間只活了兩個字靳嶼。
夜幕灌滿沉郁的色調,俯視著寂靜的機場,客機逐漸在夜色里隱沒,在高空中留下左紅右綠尾白的蹤跡。
賀星苒嘆息一聲,戴上真絲眼罩和頸枕,預備淺眠。
安穩攀升后,機艙內廣播準時響起,機長清澈又低沉的聲音擴散開。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您乘坐中國南方航空cz1234次航班,本次航班由臨宜飛往陽城”
“噠”。
賀星苒緊繃的弦斷開。
她一把扯掉眼罩,睜開眼看著滾動航空訊息的屏幕,血液上涌,臉上泛起大片的紅,悄無聲息地淹沒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