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靳嶼。
明明是念著千篇一律的廣播,但他的咬字極為清晰,又有股漫不經心的懶勁兒,顯得灑脫又松弛。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翻,猝不及防的,賀星苒的思緒被回憶填滿。
認識靳嶼那年,十八歲。
大一新生報到后,開啟為期兩周的軍訓。
九月初的臨江市,天氣里的燥熱絲毫未減,藝術系美術專業兩個班和播音主持四個班女生混成一個方隊,幸運地被分配在宿舍樓下人行路上軍訓。
空氣悶熱,蟬鳴起伏,陽光偶有漏網之魚,穿過繁茂的樹葉照在皮膚上。
好多姑娘吵著熱,跟年輕的教官連耍賴帶撒嬌,爭取多幾次以分計算的休息。
賀星苒沒參與。
因為軍訓第二天,她中暑暈倒了。
眼前一黑,殘存的聽力只讓她聽到周圍女生的驚呼聲,逐漸有些意識時,她感覺自己如在海浪托舉著的地方,晃晃蕩蕩惹人頭暈。
她最怕水了,下意識掙扎。
“我靠靠,”身邊有人驚呼了聲,“這姑娘怎么鯉魚打挺呢”
抱著她那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箍得更緊了些,男生居高臨下,冷漠的囑咐“別亂動。”
“”
好冷漠,好高傲。
在炎炎夏日里,仿佛一杯摻了薄荷的檸檬水。
賀星苒迷迷糊糊里只看到了一節修長的脖頸,還有收得很緊很清晰的下頜線條。
送她去醫務室的這位看上去是個好人,她在心里簡單做了判斷,然后就又暈了過去。
悠悠轉醒時,鼻尖縈繞的消毒水氣味刺激著感官,賀星苒清醒了許多,發現自己躺在醫務室病床上,白色的屏風將一個個小床跟豆腐塊似的隔開。
手背上還插著輸液管。
“靳雨同學”穿著白大褂的校醫走過來,叮囑她,“你體質太差,軍訓時最好帶藿香正氣水,今明兩天也不要訓練”
靳雨。
是送她來醫務室的人么
“靳雨,靳雨同學”賀星苒一走神,校醫就揚高音量,耳提面命,“記住了沒”
沒有必要糾正校醫的稱呼錯誤,賀星苒頭還暈著,懵懵然點頭“嗯好。”
校醫又囑咐了三兩句,離開。
軍訓時期的醫務室,到底算不上安靜,屏風左邊的那床,逃訓過來的新生正一起打游戲,還有人在談戀愛,相比之下右邊就安靜得過分。
賀星苒好奇地把頭偏向右邊看去。
那扇屏風跟活了似的,立馬向腳下緩緩挪開。
沒了屏風才知道,兩張病床之間離得很近。
病床上躺著個男生,沒穿軍訓服,簡單的白衣黑褲都掩蓋不住身材的頎長高挑,臉上叩一頂黑色鴨舌帽。
從露出的一點肌膚來看,清晰的下頜線,冷白皮,無論如何也該是一枚帥哥。
賀星苒多瞧了兩眼。
那人卻忽然摘下帽子,長睫抖動了下,桃花眼半睜開,冷淡地往她臉上掃了眼,有幾分惡劣地問“你是靳嶼”
“那我是誰”
日光下,他的瞳色很淺,是琥珀色。
星星點點的光芒照在他右側眼皮的褐色小痣上,令本就拽得二五八萬的男生看著更帥的有辨識度了。
作為從小浸淫在藝世界的姑娘,賀星苒更在乎視覺效果,明白了這人就是送她來醫務室的人,可本就中暑的腦子更不轉,木木地回答“那你是賀星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