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的樹木茂盛,背上的四根毛竹意外地將許小華橫亙在斷崖的樹木中間,大家剛要松口氣的時候,李蕎蕎忽然顫著聲道“快,快,麻繩把小華脖子勒住了。”
大家立馬甩掉身上的毛竹,七手八腳地砍斷附近的雜枝椏,齊力把許小華拉了上來。
許小華的臉上、脖子上都是血跡,棉衣也破得不像樣子,驚魂未定地看了眼大家,就暈了過去。李蕎蕎望著她脖子上鮮明的勒痕,立即就哭了起來,“小華,小華,你不要嚇我,你快醒醒”
許小華這一覺睡得很沉,她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在夢里,她想起自己原來是21世紀的準研究生,那天她剛看完一本年代文六零之飛天與遁地,故事的主線主要講述女主許呦呦在大學畢業后,即投身于新聞事業,因在特殊的年代堅持自己的良知和正義,而遭受了許多無妄之災,最后走上了事業的巔峰,且和男主似乎會破鏡重圓的故事。
許小華對主線的興趣不濃,她從開始就在關心,那個五歲走失的許家幺女許勉如,最后到底有沒有被找回來
但是一直到小說的結尾,她也沒有看到“許勉如”的再次出場,反而是許家奶奶坐在梧桐樹下,遙想著當年小孫女兒奶乎乎地喊她“奶奶”的場景。而那個在女兒高燒的時候,抱著小小的娃,著急的直抹眼淚的母親,為了尋找女兒,一直扎根在各地的基層小學,希望能找到一點點關于女兒的蹤跡。
原來優雅、美麗的母親,不過四十,鬢邊已有雪絲,眼里噙著淚,輕輕地和女主道“只要她活的好好的,就算她不認我,我也能死得瞑目。”
許小華看到這里的時候,都忍不住跟著掉眼淚。她自己雖然也是家中獨女,但是可能父母緣薄,早年父母離異,父親發家另娶,她想即便得知她觸電身亡,她的生父也未必會來參加她的葬禮。她媽媽一輩子最愛的是自己,人到五十,還不停地戀愛、結婚、離婚,糾結于自己是否被愛,她好像只是母親的一段不成熟婚姻里的附贈品。
可是,小說里的許勉如不一樣,一家人都如珠如寶地待這個小小的女娃娃,她原本可以擁有極其明艷、燦爛的一生。
只因為一場意外的走失,他們一家都脫離了原來的生活軌道,硬生生地由喜劇滑向了悲劇,對比許家繼女許呦呦的幸運和幸福,這個結局讓許小華有些郁結于心,準備出門去看一場電影,緩解下情緒。
卻不想,一出家門就遇到了暴雨,在齊膝的深水里意外觸電,來到了六七十年前的華國。
在這個時空里,她好像發了一次高燒,五歲以前的記憶都沒有了,只有一些很模湖的片段,比如似乎很小的時候,她有一個非常溫柔的媽媽,總是抱著她,親親地叫她“小寶兒”、“小花花”,冰涼的額頭貼在她滾燙的臉上,帶著哭腔道“小寶兒,你怎么還這么燙呢”
似乎還有一個很慈祥、溫和的奶奶,拿著糖葫蘆給她,輕聲道“小花花,只準舔一舔,你咳嗽還沒好呢,可不準多吃。”
家里還有好看的花瓶,一排排整齊的書柜,上面擺著很多厚厚的書,她自己也有一個小書柜。
但是稍微長大一點,媽媽好像再沒這樣稱呼過她,而是一直喊她“小華”,爸爸和她說,奶奶在她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家里也沒有書柜,她寫字的桌子,還是爸爸花了好長時間給她打的。
偶爾她心里也會覺得有點奇怪,為什么印象里溫柔、愛讀書、有著一雙漂亮的杏眼的的母親,會變成一個不識字的丹鳳眼婦人,戴著金絲眼鏡的個子高高的爸爸,也變矮變胖了
她每次問爸爸,爸爸都笑著說“那是我們小華長高了啊”她后來也就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以為那些片段,只是小時候做的夢。
爸爸是村里的會計,家里的條件在曲水村算好的,父母都很疼她,都嚷嚷著要她好好念書,以后去大城市上大學去。很快她上了初中,去鎮上上學,1961年的夏天,她放暑假回家,得知爸爸月初去縣里開會,說錯了話,被有心人指為對前幾年的躍進運動有意見,停了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