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家管事聽后雖則奇怪,依舊恭敬地應下。
他走后,岑山來到養鶴臺前,輕聲道“娘子,新招的門客到了。”
謝瀾安手心托著個裝有蘆芽的紫竹食斗,往石臺上灑食。幾只雪鶴舒展著長頸叼翎信步,眼睛望著主人,趁其不注意,才嬌矜地低頭啄一粒食,其后任憑心情飛去假山或橘林。她問“沒有勉強人家吧”
岑山說沒有,“這位郎君得知娘子點名請她,高興得手足無措,斗膽問可否拜見娘子尊儀,當面拜謝娘子。”
“心思是不少。”謝瀾安笑了聲,“那便見見吧。”
岑山領命下去,那人安頓在廈舍,不多時被帶入內院。
從外庭經過時,左護軍肖浪貌似不經意地路過,朝此人臉上多看了幾眼,既不認得,也沒看出有何出奇之處。
白頌被領到養鶴臺一箭地之外的地方,這是底下人能靠近家主的最近距離。他睜大眼睛,見到傳說中的謝娘子。
即使僅是遠處一個側影,已足以激動得他膝窩發軟,只覺伺鶴之人比那展翼翔集的白鶴還要仙氣飄飄,沒錯,就是一股仙氣兒
白頌好歹保住風度,向前行士子禮,聲音微微發顫“小子見過謝家主,多謝家主賞識。”
謝瀾安回首輕瞥,眸中凜意若山巔凝雪,若有似無。
狼崽子,誅心局的第一子,入局了。
楚清鳶在學塾,奉老塾長的請托,給似他這般沒有身份入國子監,只能退而求其次來到郡學館,新入學的蒙童們講書啟蒙。
薄暮時分,霞染柳梢,結束一日授學的他收拾書冊,聽見外頭人閑聊。
“誒,你也去烏衣巷碰釘子了”一個問。
“可不是么,”另一個路過館門的秀才沒個好氣,“我去了才知,原來謝府招納門客的時間已經結束了,還被那門子搶白一通,說什么先前門可羅雀,這一聽說宮里的賞賜絡繹不絕進了謝府,倒一窩蜂地全來了。被個阿物編排,真是晦氣。”
“丞相門前七品官,也犯不上生氣。”先前那人安慰道,“到底不是誰都有白頌那小子的運氣,能讓謝府的牛車親自載他去做座上賓,羨慕也羨慕不來”
楚清鳶原本不甚留意,聽到這一句,疾步出去問“你們說的是白頌”
那兩人點頭,可不就是白頌白子辭嗎。見楚清鳶怔怔出神的模樣,忍不住問他“這事都快傳遍了,楚兄沒聽說嗎說起來楚兄滿腹才學,寒門之中亦有些名聲,謝家怎會選中白頌落下了你”
楚清鳶耳內一陣蟬鳴,后面的話已經聽不真了。他放下書帙,直接去找白頌。
結果白家的院門鎖著,楚清鳶一直等到黑夜,才見哼著小曲的白頌春風得意地回來。
白頌乍見家門外的竹蔑燈籠下頭立著一人,嚇了一跳,看清隱在暗影下的人臉,退怯兩步。
楚清鳶笑了聲“躲我”
“沒、你怎么來了”白頌忙開門請人進去,說起來,這還是楚清鳶頭一回來他家找他,以往,都是他上趕著做楚清鳶的跟屁蟲,對方還愛搭不理的。
楚清鳶站在門邊沒動,向他求證門客之事。白頌乖覺地縮縮脖子,“是、是啊,我是去了謝家不過我之前聽你的話,可沒有去烏衣巷啊是那府上的長史自己來請我的,提出的俸資比我命都貴,你知道我一向沒什么大志向,盛情難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