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敢顯擺,謝府還給他安排了環境舒適的宿館,今日他回來就是收拾收拾,以后這秋冬漏雨季夏潮熱的破地方也不會住了。
他不說,那藏藏掖掖的表情已經把什么都說明白了。
黑暗中,楚清鳶手掌緊攥到發顫,什么時候他楚清鳶需要白頌這樣的斗筲之流來可憐,來小心顧及他的自尊心
他不去投奔是一回事,謝家魚目混珠地選了白頌,又是另一回事。
這根本說不通,謝瀾安眼高于頂,他縱使不如安城郡主那樣追逐其人,也知道她向來清高自傲,不喜俗人。
所以為什么是不學無術的白頌
要說這兩人間唯一的聯系一道簇白的電光從楚清鳶混亂的心底劃過是他。
謝瀾安在春日宴上青睞的人是他,她招門客時特意說明“只看才學,不限家世籍貫”,符合的人也是他。
按照常理,她根本不屑于多看白頌一眼,白頌與那名高貴的女郎唯一的聯系,只能因為白頌是他的朋友。
那雙水色漫漶如秋霜的明眸,又一次浮現心頭,欲語還休地勾著楚清鳶的心。
他的驕傲與自尊,不允許自己生出如此荒唐的猜測,可楚清鳶就是著了魔地錯覺那個謎一般的女子,仿佛在用這種謎一般的方式吸引著他
小長干里,夜已深。傖奴聽見院門口的響動,提燈迎出,照見郎君蒼寒卻隱隱發亮的眼眸,吃了一驚。
少頃,只聽楚清鳶說“明早駕車送我去拜訪丹陽郡公。”
“何羨,那是誰”庾洛神乍聽謝瀾安的要求,神色茫然。
“回二娘子,是何家末枝的一個子弟,那一支血脈與本家已經很稀薄了。”
管事將查到的消息一一回復,何羨生母早逝,與父親守著幾畝薄田耕讀度日,年在弱冠,尚未娶親,無甚出奇之處。
也未聽說他與謝家有何交情。
庾洛神身著蹙金縐紗曲裾,懶洋洋躺在茶花架下的隨形美人榻上,兩個姿色出眾的小倌一人為她揉腿,一人為她捏肩。
聽見管事的話,她琢磨半晌,素手輕搖,不去費那腦筋了,“無關緊要的人,請就請了吧。”
興許謝瀾安想討她姑母歡心,又不愿太明目張膽地巴結庾家人,便去燒何家的冷灶金陵第一人,也不過如此。
她耳鬢間蘭氣微吐,是那長相更柔媚些的孌寵在恩主耳邊吹了口氣,膩聲膩語“辦宴這樣繁瑣的差事,大事小情擾人心神,娘子何必攬過來呢。”
庾洛神愛憐地拍拍他的小臉蛋,嫵媚一笑。
反正她手底下有得是人,又不用她親自操勞,趁機壓謝瀾安一頭的機會,卻萬萬不能放過呀。
看著這張漂亮的皮相,庾洛神忽想起一個人,瞬間來了興致,吩咐早已把眼低下的管事“去,把那朵小臘梅花兒帶上,他不是傲么,正好給貴人們助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