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當兩條腿的肉都剮得差不多了,喬遲再去把王行滿的下巴接上時,他再也罵不出來,只顧著發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
喬遲大笑著贊嘆道“如聽仙樂耳暫明啊”
“王將軍,你繼續叫喬某為你伴奏。”
他用帶血的手抓起一旁的胡不思,盤膝而坐,將琴摟在懷里,五指撩動琴弦,笑瞇瞇的看著面前垂死的王行滿,開口唱起了一首悠揚的小調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抒情的琴聲彈唱和凄厲的慘叫交織,被夜風吹得很遠很遠,直令人毛骨悚然。
應離闊站在山崖上,負手而立,將山腳軍營的情況盡收眼底。錢成良、庾向風和鄭克虎跟在他身后,也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十一真是越來越瘋了。”
庾向風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搖頭道“你們說他這樣,能娶到媳婦嗎,那不得一直打光棍正好,我有個妹妹,可以”
“親妹妹還是撿來的”錢成良白了他一眼。
“古有佛祖舍身飼虎,我用親妹妹舍身飼十一啊”庾向風攤了攤手,“反正十一長得好,我妹妹也不吃虧。”
鄭克虎垂手而立,甕聲甕氣道“十一受委屈了。”
當年王行滿留在他臉上的劍傷,已經成了一道猙獰的疤痕,而當年的羞辱,也在十一的心里留下一道疤,殺了王行滿以后,當年事才算真的揭過去。
應離闊依舊垂眸看著山崖之下。
暮色四垂,軍營之中篝火已經升起。頭戴儺面、身穿玄衣的鬼面軍如重重鬼影,沉默無言的矗立在篝火旁,把對著垂死之人笑著彈唱的喬遲層層包圍其間,像是簇擁著他們唯一的鬼王。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喬遲的歌落下了最后一句。
王行滿流干了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喬遲站起身來,將那把胡不思扔進熊熊篝火之中,“王將軍,一路走好。”
御花園里,太液湖畔,楓樹林前,喬遲的手依舊掐在應離闊的脖頸上,眼中滿是嫌惡。
應離闊只覺得恍如隔世王行滿,曾經是他和喬遲最痛恨的敵人,而如今,他看喬遲的眼神,竟會讓喬遲想起王行滿
他知道喬遲厭惡男人用充滿情欲的眼神看他,可他分明藏得如此隱蔽。
喬遲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沒有真的下手把他的三哥活活掐死在這兒,他松開了手,眉宇間浮現出一種深沉的悵然和疲憊。
“陛下,可還還記得登基大典時,臣與你說的話”
當然記得,喬遲與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應離闊看著眼前男子,那些過往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宣武三年秋,天下初定,大奉定都盛京,在皇城召開祭天登位大典。
大殿之后,熏香裊裊。
應離闊頭戴十一道冕旒,身穿繡滿日、月、星辰、山川的厚重冕服,腰間垂下的十一道形狀各異的玉鏈,每一道都有其深意。
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