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字知予。她總是毫無保留,把一切都予給了別人,然而最后就這樣死在別人手里。
徐妙一輩子最討厭蠢人,如果別人這么蠢,還把自己蠢死了,她可能會嘲諷一笑,可落到知予身上,她卻連哭都哭不出來。茫茫大雪間,她抱著她的尸體,洶涌的恨在心中沸騰,只想把世上所有人都捅死,然后一把火把世間一切都燒成灰燼,全都該死,全都去死
姻姻還以為她會放過她,畢竟平日知予一向對她冷眉冷眼,而她這個外人反倒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這顆蠢腦袋大抵想不到她是愛屋及烏,如若姻姻不是知予的侄女,她連笑臉都不會給她一個。
江湖兒女,生離死別是常事,徐妙迅速手刃了姻姻,為知予報了仇。姻姻死前,顛三倒四的說應二曾經來過,拿著塊發光的鏡子,失魂落魄的消失在原地。
徐妙對這些奇聞怪談向來是嗤之以鼻,可那時她的內心深處卻真的希望有這么一回事,希望她最討厭的應二擁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會因為他對知予的情意而將她救回來。
然而她抱著這一絲微小渺茫的希望,等了很久很久,從冬天等到春天,等到知予的尸體都壞了,沒有任何轉機出現。她只能接受,知予是真的走了,世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她再也找不到她,再也沒辦法和她拌嘴吵架再和好,沒辦法牽她的手,沒辦法與她十指相扣,沒辦法假裝困倦,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
世上的蠢人這么多,該死的人更多,為什么死的偏偏是她世上死而復生的人也不是沒有,憑什么她就不能活
應二果然是個廢物東西,優柔寡斷難成大事,那些什么發光的神器,她要統統搶來救知予
于是在某個雨夜,徐妙終于忍無可忍,帶人浩浩蕩蕩沖上了瑤光山悟惑寺,按倒住持嚴刑逼供。
老住持當場嚇暈了過去,一個叫歸云的老禿驢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悟惑寺壓根沒有什么逆天改命的寶貝,她不信,他就開始咬文嚼字。
“阿彌陀佛。”老禿驢雙手合十,慈眉善目,慢慢吞吞“女施主,百態之世原是苦海,看破紅塵方為啊”
徐妙一拳頭攮過去,世界安靜了。
后來,她讓手下把悟惑寺掘地三尺,依然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于是她開始推經幢,斷屋梁,倒浮屠
她哭了嗎,她不記得,只知道那時渾身顫抖,臉上冰涼。
手下從浮屠塔里扒出一些先賢大德的智骨,有人常常會供奉此物,她也不知道怎么用,情急之下就磨碎了口服。味道真是奇怪,還一點用都沒有。
那一世,徐妙活了很久很久,看著這大奉天下頻現天災,北方赤地千里,南方洪水滔天,地龍翻身、蝗災、瘟疫、輪著番的來,千里無禾、餓殍載途、反賊四起、天下大亂。
最后是怎么死的,她自己也忘了,只記得睡了長長的一覺,再一睜眼,就成了安樂坊花萼相輝樓對面布莊的老板娘。
那時天下大定,大奉定都盛京,大奉所有將士們喜氣
洋洋的騎馬游街,沿街無數百姓向他們這些開辟太平的功臣拋擲花枝香果,其中被擲了最多的人,赫然便是徐妙以為再也見不到的知予。
這一世,知予長得高了許多,也壯了許多,那張臉少了一些混不吝的痞氣,多了身經百戰的英武與堅毅。或許這一世她已經不是女身,或許她已經是個男人,無論是男是女,徐妙都不在乎。人生苦短,她只想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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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知予騎馬的身影慢慢遠去,徐妙從窗口回過頭,屋內,她此世的丈夫正因為她無所出而對她污言穢語,罵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鬧著要納妾。于是她對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