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得意的笑緩緩浮現在應云卿的唇角。
“好。”他回道“多謝喬大哥。”
告退之后,喬知予走出幄帳,難耐的箍了箍左右手護腕。她和應云卿對這么久的戲,就是想看看這位腿沒事還武功高強的狠人親王到底想做什么,結果竟然真是想勾引她
她這個人有一點不好,就是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發騷。一看到別人在她面前騷來騷去,她這蒲扇大的巴掌真是鉆心的癢,恨不得箭步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左臉一個巴掌,右臉一個巴掌。
但是這樣太便宜他了
正好若干年前,有人送過她一盒玉勢,自從她在它上一任主人那里一一用過以后,已經落灰多年,或許如今到了它重見天日的時候。
喬知予瞇起長眸,饒有興致的緊了緊護腕,眸中閃過一絲興味,下次景親王自己送上門來,她可再也不會客氣,一定要找個地方,“愛”得他死去活來。
除了任務以外,這枯燥的人生又有了一些期待,感謝賤人,真是天賜的生活調劑。
回營帳的路上,好巧不巧,喬知予遇到了一個未曾想到的人。
當時一陣風迎面吹過,風中飄飄揚裹著一張巴掌大的宣紙,喬知予眼疾手快,抬手就將那張紙撈到掌心。
紙上畫著一叢栩栩如生的劍蘭,旁邊還用簪花小楷題了兩行字
“身悝風露甘修潔,誰托斯馨欲援琴。”
她念出聲來,挑了挑眉。這是哪家曲高和寡、不流于俗的姑娘,墨寶怎么在天上飛
“喬大人。”
耳畔傳來一道冷淡的女聲,喬知予循聲轉過身,宛如一陣清風拂面,一個烏發青衣、身形纖秀、眉眼清冷的女子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風把書中小畫吹走了,多謝喬大人出手。”她頷首向喬知予福了福身,不卑不亢,疏離有禮。
喬知予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是叫她還畫,但她并沒有馬上還,而是微微一笑,又看了她兩眼。
光天化日之下,此舉頗有登徒浪子的嫌疑,然而天地良心,她喬知予絕不是見色起意,而是因為面前這個女子,實在是有些特殊。
李維儀,雙十年華,尚書令李正瑜的老來女。
李正瑜正在被不言騎調查,按照第一世的下場,最后他會被黜退不用,而整
個李家也會從此衰敗,李家子弟再也不能通過蔭庇入仕為官,只能走科舉一條路。李家畢竟是世家之首,哪怕是揪出李家的不對,第一世的宣武帝也沒敢下死手,李家除了不能再蔭庇為官以外,一切照常。可李正瑜因被黜退,大受打擊,心氣全無,竟然一病不起,眼見著就要撒手西去。
李維儀心疼父親,念及父親被族里那幾個貪污枉法的李氏子弟連累,只因如此便被黜退,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實在不公。于是她敲響宮門前的“登聞鼓”,請求天子手下留情。宣武帝不理她,她就跪在皇城宮門前,跪了三天三夜,淋了一場雨,大病一場,人就沒了。
這位飽讀詩書,聞名盛京的才女,就這樣香消玉殞,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她不聰明嗎其實她應該能想到,自己的父親被黜退,李家那幾個不肖子弟只是借口,真實的原因是李家卷入了世家與皇權的斗爭,成為了殺雞儆猴的那只“雞”。可她想要救自己那執拗的父親,除了哀求皇帝回心轉意,在當時別無他法。
她重情、堅韌、博學,只可惜愚孝,最后為了愚孝,把自己的命搭了進去。或許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弱得連場雨都承不住。
香消玉殞啊,是一個悵然的詞,不是所有女子的死都能叫香消玉殞的。比如姻姻,如果她死了,可能只能叫嗝屁,而喬知予認為,自己的死可能要分情況,死在沙場叫做馬革裹尸,為了任務叫做慷慨就義,總之都不是很有美感。
喬知予垂眸看了眼面前這位膚白勝雪,雙眸明亮,清麗脫俗的女子,只覺得有些惋惜。
李家的罪證還沒有擺出來,李正瑜也還坐著尚書令的位置,因此李維儀能出現在這場秋獵上。但看樣子,到明年開春,科舉推行之前,宣武帝就打算把李正瑜搞下來殺雞儆猴,到時候這姑娘可就要命途多舛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順手的事,說不準日后能為她所用呢
思即至此,喬知予大大方方的把畫往自己懷里一塞,然后朝一臉驚愕的李維儀說道“身悝風露甘修潔,誰托斯馨欲援琴。在下不才,頗善撫琴。”
李正瑜的罪證是不言騎在搜集,而她又是不言騎的上將軍。以后李家落敗,來求她吧,至少她這個淮陰侯看起來比宣武更容易被打動,不是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