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做聲,用手帕擦掉了唇邊血漬,繼續駕車回壽楚。
走著走著,她心肺越來越痛,喉間蔓延起鐵銹味道。
此刻已經進了城,但是還是不到青嵐宗駐扎的地方。
實在是不行了。
白茸跌跌撞撞下了馬車,勉強給馬車下了一個禁制,隨即,眼前已經一陣陣發黑。
天光已經黑沉了下去,她看到兩件屋舍之間,放著一個干燥草垛,腦子已一片空白,任由自己倒了下去。
小小一團,縮在草垛中。
白茸死死咬著唇。
告訴自己。
她不需要任何人。
自己保護自己,也是一樣的。
不知昏昏沉沉縮了多久,天邊下起雨來,是一場夏季的暴雨。
白茸渾身淋透,昏昏沉沉在草垛中睡著,呼吸急促,面頰燒得滾燙。
又過了會兒,一個撐傘,提著燈籠的婦人正過身,聽到草垛中動靜,壯著膽子過來一看,驚嚇到手中雨傘都差點掉了。
方才她又發了噩夢。
夢到阿玉,兩人似已經成婚,新婚小夫妻在閨房玩鬧,他把她放在腿上,說要學著給她涂口脂,是她最愛的那種清冷正經的模樣,凃著凃著,兩人唇卻又糾纏到一起去了,他眸光灼灼,低低在耳邊叫她絨絨,娘子,寶貝。那時她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寶貝。
可是,場景一下變了,變為了昨夜,狹窄的營帳中,曖昧扭曲的氣氛,以及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那些話的他。
白茸渾身發汗,大汗淋漓從噩夢中醒來。
眼前透入光亮。
她面前是一張中年婦人枯槁的臉。
白茸環顧了一下四周,是在一間放雜物的后屋,她躺在一張床板上。
她似是被一戶人家撿了回來。
“你醒了。”薛貴娘子絮叨道“要不要喝點水”
白茸一連喝了三碗水,方才能嘶啞開口“謝謝您。”
她想給她行禮,只是身上太疼了,實在動彈不得。
薛貴娘子剛壯著膽子給她稍微擦洗后,發現是個極年輕的姑娘,五官精致,頭發黑黑的,皮膚雪白,如今看她儀態,都這樣狼狽了,依舊有種藏在骨子里的雅致,瞧著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就是不知為何會被打成這般模樣,晚上倒在街邊上,好在是被她看到了,若是被哪個地皮無賴趁機撿走,不堪設想。
薛貴娘子是個話多熱心腸的,給她擦了臉和脖頸,又問她是何方人士,如何將自己弄成了這樣,家人在哪里。
白茸精力很差,每說一句話都很費力。她本不想說假話,可是實在無力解釋太多,只能草草說她是來壽楚探親的青州人,路上不慎遇
到了仇家,被傷了方才倒在路邊,家人都不在。
說著說著話,門扉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青布衣,紅臉蛋,很質樸,手中拎著一個繪著牡丹的食盒。
薛貴娘子道“小娘子,你先吃些填飽肚子。待會兒,若是我家官人回來了,我們便沒法再留你了。”
薛貴外出喝酒至今未歸,就他們娘兩在家,所以才敢壯著膽子收留白茸。
小春在她身邊蹲坐下,給她揭開食盒,里頭都是些精致的酥點,都是她以前在家中吃慣且愛吃的,龍井酥、梅花脯,甚至還有一道她最愛吃的蜜餞櫻桃。
“快吃吧,都幾乎沒動過的呢。”小春說,“家中也沒什么多的吃的,怕動了米面柴火,叫爹回來發現了。”
白茸點頭,與她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