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一會兒神,低聲道“希望楚掌門以后可以多多關照墨云和無念”這是她最開始來青嵐宗交到的兩個好友,之后雖然因為志向不同,往來少了,但是她心中一直還記掛著,在劍館學劍那段時光和之后比,已經算是快樂時光了。
“青嵐宗水牢中,關押著一個叫做賀崖的囚犯,若是可以,希望掌門盡量對他從寬處理。”
“我留下的物件,都擱在了清珞峰我屋子里頭,雖然也沒有什么值錢的物品”她頓了一下,“這些,便都留給墨云處理吧。”
她掀開袖袍,少女纖細的手臂上戴著一個白狐手釧,這還是她到手這么久后,第一次試著使用這一件靈寶。
隨著一陣純白光芒閃過,白茸跪坐在蒲團上,看向楚復遠,聲音微顫而啞“像嗎”
是一張無比熟悉的,少女靈動俏麗的面容,雙眸含著淚。
楚復遠嘆道“你是個好孩子。”
他喚人給她呈上了一個托盤,放著兩顆丹丸,左側是一顆血紅色丹丸,右側是一顆碧綠色丹丸。
“這一丸,乃是固顏丹。”楚復遠道,“可以助你加強固定化顏術法的效用。原本還想給你一顆化顏丹,你既有這寶物,便不必了。”
“這一丸,是止息丹,可以暫時麻痹知覺,到時不會那么痛苦。”
都是來自丹鼎的極品丹藥,他所藏也不多。
楚復遠溫和道“服下吧,然后便睡著了,醒來,就到了那一日了。”
白茸沒有猶豫,吞下了丹丸。
她視線開始逐漸模糊,隨后,陷入了黑甜夢境里。
待醒來的時候,便是她替楚挽璃去死的時候了。
白茸沉浸在綿長的夢中。
其實,她之前曾有過瀕死的體驗。
她在十六歲那年的尾巴上生了一場大病
,起因只是游園時受了一點寒,回家后就開始發熱了,白茸以前經常動不動發熱,原本沒放在心上,卻沒料到,這一次竟發作得這般嚴重。
不住咳嗽,昏迷不醒,過了幾天甚至發展到開始心絞痛,隨后開始咳血嘔血,瘦了許多,幾乎就靠湯藥吊著一口氣了,一日沒多少清醒的時候。
白行簡公務繁忙,那會兒在京外放沒有回來。嫡母象征性給她請了一個大夫,大夫來看過一次,給她開了個風寒方子,之后便也沒有再來過。
白茸不記得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她察覺榻邊有人。
他正坐在榻邊,白羽鶴袍,竟還是道門中人打扮,只是未冠,烏發垂落在肩上,握著她的手,擱在他修長掌心中,正垂眼安安靜靜看著她。
昏暗光線從小軒窗透入,他清雋的輪廓被映得半明半暗,姿勢也沒變,就這樣一直一動不動凝著她。像是一尊被精工細琢而出的清靈毓秀的神像。
他不該還在青州修行嗎白茸還以為是自己發夢了。
他面容很白,幾乎毫無血色,原本淺色的瞳孔竟被襯出幾分幽深。
她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異常模樣。
沈桓玉從小寡言,內心情緒起伏越大,反而看上去越安靜。
見她終于醒了,沈桓玉也沒說話,而是起身給她從小方桌上拿了藥,扶她坐起,一勺勺喂她喝下去。第一次忘記給她拿蜜餞了。
不知那是什么藥,很苦,暗紅黑色,夾雜著一點奇怪的腥味,苦得她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她竟然還有心情朝他笑“阿玉,你說,我若是沒熬過來怎么辦”
他繼續喂她吃完那調羹藥,給她慢慢擦干唇角藥漬,方才說話,聲線透出一點多日未合眼的沙啞“你死了,我也隨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