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經過去了。
白茸從菱花窗望出去,看到庭院里松枝上積壓的一抔新雪,被風一拂,便這樣撲簌簌落了下來,遠處紅梅綴著地上雪光,傾泄了一地。
不知不覺,她又睡了一整日。
白茸赤著腳下了臥榻,女子纖細的腳踝上依舊覆著金鏈,只是被腳踝的裙子蓋住了,行走之間,依舊會發出窸窣的碰撞響聲。
“姑娘,你帶著身子呢,怎么能不穿鞋履呢。”門后候著的侍女迅速上前,要給她套上鞋襪,“冬日這般嚴寒。”
其實室內地面墊了厚厚一層絨毯,玉狐絨上沒有一根雜毛,柔軟溫暖,地龍也燒得旺,完全不會覺得寒冷。
至少,比之前她待過的陰寒的地牢要暖和太多。
她腹部現在已經有很明顯的形狀了,因為腹中胎兒血脈,她身體底子又十分之弱,懷孕身體負擔很重。
在外人眼里,她現在過得不錯,除了依舊被禁足,沒有自由,誰都見不到之外。
"無事的。”白茸笑了笑,“我想去園子里賞花,可以喚他們今日給我解開嗎”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實在是不想再待在臥榻上。
春如有些為難“今日還不是出去的時候“
沈長離現在不在王都,他們都沒這膽子,敢在不是規定的時候放她出去。
春如是上月才來汀蘭宮的。
宮中侍女已經換過好幾撥了。她本來來時也戰戰兢兢,在這里服侍了一個多月后,才覺得姑娘性情很溫柔好相處,貼身服侍她比想象中要輕松許多。
見她為難的神情,白茸也沒有再堅持下去。她只是看著窗外,微微嘆了口氣,由著她給她穿好鞋襪,又重新坐回了臥榻上。
春如這才放下心來,一看時候差不多了,便喚小侍女給她端來了一盞琉璃盞。
晶瑩剔透的琉璃盞中,盛著滿滿的液體,呈現出一種清透的銀。
白茸柔順地喝完了。
隨著冰涼的液體流入喉管,她五臟六腑的灼燒感也都開始變輕,身上似也涌出了新的力量。
她纖細的手靜靜覆在自己小腹上。
腹中孩子得了來自父親的血,躁動平息了許多,她也稍微舒暢了些,可以安生在臥榻上睡下了。
沈長離在宮中時,夜間會陪她一起入睡,偶爾她犯難受醒了,她不做聲忍著。沈長離睡眠一貫很輕,他也不作聲,用自己的靈力給她緩解,一直到她又睡去。
隨著孕期增大,這孩子給她帶來的負擔比想象重的大很多。
現在她已經徹底離不開他的血和藥,也無法抗拒他施舍給她的照顧。
即使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她的心也必須被他填滿,不能有任何其他人。
這或許就是沈長離想要的效果。
侍女用帕子給白茸擦干凈了唇角。
白茸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由著她擺弄。
“看樣
子,寶寶很快就要出來了呢。”若春笑著說,“這還是龍君的第一個孩子,不知會是個小王子還是小公主。”
大家都默認,沈長離之后還會有更多孩子,只是不知為何讓她走了狗屎運,懷上了目前的唯一一個。
白茸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如今每日,她幾乎有大半時間都是睡過去的,吃得也少,宮中小廚房的廚師已經換過好幾批,她依舊食欲不振。
獨自用過晚膳之后。她被解開了鐐銬,被若春扶著,在汀蘭宮附近慢慢走了一圈。
原本沈長離不允她離開寢宮,只是后來,大夫曾幾次委婉地對他提出,孕婦需要恰當的鍛煉和活動,加之她一直表現得極為柔順,因此,后來,她便有了三日一次的定點活動時間。
有時候,白茸也不明白,這樣的生活,和從前在王壽府上,或是在地牢中有什么區別。只是骯臟的囚籠換成了金玉打造的,卻依舊是囚籠。
沈長離幾乎不和她說起外頭事情,白茸也不問,她對外頭的一切變動似乎都不關心了,只安心在這一方天地待著。
若春見她今日情緒不好,以為是她想沈長離了,便寬慰說“姑娘,龍君這才離開兩日呢,現在外頭戰事吃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待他回來了,定然立馬回來看您和孩子。”
畢竟她懷著孕,沈長離也不可能帶她去前線。
侍女對這汀蘭宮中住的人物也有所而聞。在她眼里,覺得龍君對她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