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四周沒了大姐們或擔心或嘮叨的聲音,可是清靜沒維持兩分鐘,又被打破了
“咩”
“咩咩”
“咩咩咩”
綿羊本就有聚堆的本能,加上被治療的母羊一直叫,那些被擠過奶的母羊們一獲得自由,就都溜溜達達圍了過來。
它們身下掛著一只或兩只吃奶的小羊,一層一層地站成圈。一邊喂奶,一邊慢條斯理地反芻倒嚼,一邊還要看熱鬧,偶爾發出兩聲咩咩叫,參與感十足。
看熱鬧的母羊頑皮地翻著嘴唇啃阿木古楞的皮靴,他抬腿踢躲,帶得生病母羊也抬起后腿。
林雪君啪一下拍在阿木古楞小腿上,頭也不抬地斥責“別亂動。”
“”阿木古楞不僅噘嘴,還把眉毛壓得很低很低。一臉怒容,偏偏那個欺負人還打人的家伙一直看也不看他一眼。
轉頭四望一圈兒,果然沒有可以分別綁住大羊四條腿、相距一米多的木柱。
磨了磨牙,他暗暗決定回頭一定找木匠大叔劈四根粗木樁,弄一個無論大羊怎么掙扎都拽不倒的穩固木架結構,專門給林雪君同志綁羊。、
下次他可無論如何不當人行柱子了,好沒面子。
漸漸的,母羊硬邦邦的乳房在林雪君手下變得柔軟。
溫水不斷撫慰它的寒冷,溫柔不斷軟化它的僵硬。
待稀薄的奶水變成清水,直至再也擠不出什么,林雪君才用針筒抽了一筒微溫的3硼酸水,將之注入到母羊乳房中,使其漲大如氣球。
大隊長看著看著五官逐漸皺到一起,他跺了跺腳,道一聲“你們先忙著,有事再喊我,我去院里把晚上打疫苗的工作準備準備。”便揉著臉離開了。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醫療的場面都是令人難受的。
在這樣寒冷的環境里,林雪君守著水盆和母羊,竟忙活出一頭汗。
汗水慢慢遇了冷氣,便結成冰,將頭頂的帽子和頭發凍成一團,拽也拽不開。
怕被風吹到著涼,林雪君用袖子蹭了蹭面上的汗水,顧不得凍結的頭發,便又繼續俯身輕輕地給母羊做按摩。
有消炎作用的硼酸水漸漸在按摩中把發炎導致的凝塊奶漿融化,林雪君再耐心地將之擠出如此這般,不斷地用硼酸水稀釋、揉軟揉化、擠出,要重復到觸摸下再沒有壞掉的結塊為止。
遠處擠奶的大姐還能干一會兒站起來歇一會兒腰,林雪君卻為了快點結束母羊的痛苦而一直不停地勞作,冷風時不時竄過棚圈,吹得累出一額汗水的女知青一陣寒顫。
寶姐緊了緊自己的圍巾,猶豫幾瞬便起身走到林雪君身邊,從兜里掏出手帕來給林雪君將面頰、鼻尖和圍脖內存的汗都細細擦干了。
林雪君仰起頭,眉宇間盡是疲倦,可對上寶姐的眼神,還是漾起親切的笑容。
寶姐原本想說笑兩句,看到對方這樣的表情,莫名從胸腔里涌出一股酸意。她溫柔地幫林雪君整理了下圍巾和帽子,粗糙寒冷的指尖觸在林雪君潮熱的脖頸,激得對方縮了下脖子。
寶姐心都軟了,太不容易了,林同志太不容易了。
才多大年紀啊,在這冰天雪地的大草原,蹲在四處漏風的棚圈里一動不動地給母羊治療。累得手臂以上部分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