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麗一路跑向還在拖拉機停車場里盯著社員卸貨的大隊長,她心里想著大隊生活不易,藥材、草料等資源都是有限的。
大隊里所有社員的工資都是大家一起勞動創造的,林雪君這個獸醫衛生員的時間和精力,也該是屬于大隊的。
林同志是用這個時間看一看牛馬呢,還是將這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一條救不回來的狗身上呢,這應該是由大隊決策的,不應該由著林同志任性。
如此一想,包小麗愈發覺得自己很有道理,這個狀無論如何都該告一告。
于是她一跑到大隊長身邊,就攔住了對方,朗聲開口匯報情況。
大隊長王小磊正忙活著卸貨、再將貨品分派各處的工作,忽然被包小麗攔住,腦子都還停留在哪些東西送去小賣部賣,哪些東西送去大食堂呢。
聽到后面才反應過來包小麗在急什么,當即皺眉道“大部分藥材還在倉庫里”
“是啊,不就在里面那邊的老藥柜子里放著嘛。”包小麗有些不明白大隊長怎么問這個,只如實回答“跟牛奶、羊腸、羊毛之類的東西都放在大庫里嘛。”
大隊長皺了皺眉,“也是,那些藥材放在那兒,保管員也不懂的,哪些怕潮應該常晾曬,哪些怕風吹,哪些怕凍,也都不知道。這么亂放著是不行。”
想罷,他轉頭對幫忙卸貨的阿木古楞道“你去老木匠那說一聲,找幾個人到知青小院里量一下倉房的尺寸,在里面打一個整面墻的通天藥柜,回頭把藥材都放林同志院子里,怎么保存怎么用,都叫她操心去。”
包小麗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大隊長,我是說咱們大隊應該把那些藥材和林同志的工作都管理起來,不能讓她亂來。你怎么還把藥材都放她那兒去了呢”
“不放她那兒,放你那兒啊你懂啊還是你爹你娘懂啊咱們大隊連衛生員王英都看不懂的中藥材,林同志都認得,你不把東西交給她,別人誰能知道怎么保存”大隊長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到時候放上個半年一年的,藥效全沒有了,藥材都長毛了,吃起來不僅不治病還要人命,那怎么行早該把藥材都交給懂的人,你一說倒提醒我了。”
說罷,他朝著阿木古楞一伸手指頭,“還不去呢。”
“嗷。”阿木古楞領了命令,蹬蹬蹬一股煙兒跑走。
“”包小麗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不僅沒起到管束林雪君的作用,反而督促著大隊長給林同志放了更大的權。
“你愣著干啥”大隊長當即指著剛從拖拉機大車斗里卸下來的一袋白面,“推著那個獨輪車,把面粉都送去大食堂蒸饅頭,晚上全村發饅頭吃。”
“那林同志”包小麗還有點不甘心。
“你閑的吧老管她干啥整個大隊的羊羔疫苗都是她打的,3天就打完了,你知道這是什么概念不怎么安排人排隊,怎么按住羊羔,怎么標記,分別需要調動幾個人規劃得頭頭是道,比場部下派的獸醫效率還高。我盯著看著的好手,還用你攔著管著”
大隊長眉頭一皺,急脾氣上來了,大聲道
“不就是救條狗嘛,她要是能救,就多救幾條,回頭說不定咱們大隊還能養個狐貍、香獐子啥的。你別看人家面孔生,就想著管管人家。咱們第七大隊可不欺生,誰有能耐、誰能給大隊創造財富,誰就說了算。以后她要是出了錯,不用你說,我第一個找她。她要是沒闖禍,那就誰也別想打擊她的勞動積極性。”
“”包小麗扁了嘴巴,被大隊長口水濺得滿頭滿臉。她抹一把面孔,磕巴道“那那”
“那啥呀那那那的,把面粉送大食堂去,晚上等著吃饅頭呢。”大隊長在她肩膀上一拍,轉身又去清點貨品了。
包小麗撓撓頭,只得跑去推獨輪車。
遠處忽然傳來噠噠噠的響聲,額仁花騎著她的棗紅馬,踢蹬得雪花成煙成霧地彌散開。
一人一馬眨眼便到近前,沖至大隊長身邊,一拉韁繩的工夫,額仁花已風風火火地跳下來。
大隊長差點被馬頭撞上,嚇得連連后退。
額仁花又一把將他拉回來,笑容大大地露出兩排潔白牙齒,用幾乎全大隊都聽得到的嗓門高聲道
“哎呀,那小羊羔的疫苗還真打了一個個精神得很啊,還有前兩天林同志接生的那小牛犢子,真壯實,我一過去,還哞哞叫著要拿腦袋頂我呢。烏力吉說,林同志每天都去看望母牛和小牛,還把自己吃剩的硬饃偷摸給母牛吃,現狀那小牛見誰頂誰,就見著林同志親呢。可真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