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被姜獸醫一通斥責,她的內心也搖擺了起來。別是一夜之間王老漢改了主意,決定不救狗了。她這邊剃頭挑子一頭熱,豈不是瞎忙活不說,還白白被姜獸醫罵
眼看著姜獸醫已經從床上挪到床沿,腳一著地就要往外走。林雪君跟著跳下床,一轉頭便瞧見站在院子里、拎著兩桶什么東西的王鐵山老漢。
他顯然是聽到了姜獸醫的話,此刻正苦澀地望著她,那表情顯示著他的害怕和慌張,眼神仿佛在問姜獸醫說的是真的嗎
“你去哪兒了”林雪君趕到屋門口,一把抓住姜獸醫的袖子,探頭問王鐵山老漢。
“昨天晚上我給狗喂了糖鹽水和退燒藥,它今天早上已經好多了。我記得你說它嘴巴里長東西,不能吃硬物了,只能喝些東西補營養和力氣,我天沒亮就上山了。”王鐵山有些木地解釋著自己的行為,掂了掂手里拎著的桶,聲音發苦地道
“我接了兩桶樺樹汁,這個東西好,甜的,喝了有勁兒,能治百病,是最好的東西。”
他說到這里,又望向被林雪君抓住的姜獸醫,干巴巴地道
“樺樹汁比鹽糖水還好,我想等手術后,給它喝這個。”
說罷,他像忽然回過神般,將兩個鐵桶往邊上一放,匆匆跑去取了幾個木碗,拿水瓢舀了幾碗樺樹汁,依次遞給林雪君和姜獸醫幾人
“你們也喝喝吧,這個真的是好東西,我們小時候天天喝,真的不生病。”
姜獸醫捧著木碗,低頭望著碗里輕晃的澄澈液體,嘴巴抿成一條線,轉頭用一種又怨又氣的目光盯住了林雪君。
“誰說這手術不能做誰說就算手術做好了,它也一樣要死”林雪君捧著木碗,抬頭間忽然瞧見一小群牲畜晃晃悠悠順著人踩出的路,從山下走上山腰,并在站滿了人的小院子外探頭探腦地看熱鬧正是大母牛巴雅爾帶著小縱隊溜達過來了。
看熱鬧的隊伍中,一匹火紅色的小馬駒忽然閃出來,在看見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后,抬蹄便噠噠走進了院子,雖然是小野馬,卻已然不怎么怕人了。
林雪君朝著小馬駒一招手,對方便甩著馬尾巴顛過來了,它第一反應是探頭往她手上夠,想喝她碗里的東西。
林雪君忙將碗舉高,隨即推了下小野馬的脖子。
小野馬被推得身體一側,便將左腹上縫針的蜈蚣疤露了出來。
姜獸醫原本還要給林雪君解釋解釋這手術做不得的更深層次的道理,忽然被闖進來的小馬打斷還有點不高興,可一低頭瞧見小馬駒肚子上的縫口,他登時將自己要說什么都給忘掉了。
下一瞬,剛才還一臉氣忿的姜獸醫竟蹲跪在了小馬駒身側,將手里的木碗塞給徒弟,一手扶著小馬的背,一手攥著小馬的后腿,仔細打量起其左腹。
長疤四周的毛明顯比身上其他地方的毛短,這是動手術時“備皮”造成的。
而那蜈蚣形狀的疤,當醫生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縫合傷口。
這個位置是馬腸子
他霍地站起身,一雙眼睛火熱地望住林雪君,仿佛變了個人般,態度殷切地問“是腸套疊手術”
“嗯。”林雪君點了點頭。
“才做的它它活了”姜獸醫忍不住啊一聲低叫,隨即扶著小馬的背脊,繞著它轉了一個圈。
他仔細檢查小馬的眼睛、嘴巴、肛門,又貼耳去聽小馬駒的腸鳴聲,煩得小紅馬又是踢踏前腿,又是甩頭呲牙,最后更是朝著林雪君的方向唏律律地低鳴,仿佛在向她告狀一般你瞧啊你瞧啊,這個人一直在騷擾你的小野馬誒。
林雪君安撫地摸了摸小馬的脖子,這才回答姜獸醫
“手術做了一周多時間,快半個月了吧。我們在雪地里撿到的它,腸套疊,部分腸子壞死后被截掉了。”
“你你怎么縫的它內臟居然沒有粘連手術中的血管呢沒有意外嗎它在手術中的各項機能怎么保證術后你怎么養護的它”姜獸醫完全沉浸在了震驚之中,手指輕撫著小野馬腹側的傷疤,猶如在撫觸愛人的臉龐。
他嘖嘖搖頭,不等林雪君回答,又忍不住地嘆“長好了,走得好好的呢,也有胃口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