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好仔畜群,林雪君站起身轉去倉房,趁太陽好,將最近新采的草藥都取出來晾在雞棚頂上。
走來走去間,屁股后面跟了一整個連,小雞小鴨小鵝和小豬崽全亦步亦趨地粘著,也不怕被她踩到。嘰嘰喳喳哼哼嘎嘎的,別提多熱鬧了。
要是帶著這群小東西出去走一圈兒,還不得像個山大王一樣,怪威風的。
林雪君正快活地一邊干活,一邊欣賞小崽子們跟著自己跌跌撞撞蹦蹦跳跳亂轉的可愛樣子,院門忽然被敲響。
一轉頭,便見到眼睛通紅的阿木古楞。
走過去拉開院門,阿木古楞站在門口的木橋上,眼神呆滯地雙手一伸,將一沓東西送到了她面前。
“”林雪君疑惑地接過來,發現一張張的都是之前他畫的畫。
那些用鉛筆描摹出的草藥都被涂上了顏色,黑白只有線條的花朵和植物變得絢爛、活靈活現。
其中居然還有她給狗做手術、圍觀大牛排結石等場景的彩色寫生畫,充滿了令人會心一笑的細節。
阿木古楞沒有學過速寫素描之類,也不懂水彩的干畫法濕畫法,僅僅靠自己的觀察和理解去描摹,雖然畫得不很成熟,卻有種樸拙的靈氣。
許多大畫家到老后開始嘗試像孩子一樣去畫畫,尋找的大概就是這種靈氣吧。
一張又一張看下去,林雪君漸漸如昨天阿木古楞看到那些畫材般愛不釋手。
將所有他畫的中藥材植物整理到一塊兒,草原和生產隊風光整理到一塊,她工作時的寫生畫整理到一塊兒,她欣喜地規劃
“這些中草藥寫生可以集結成冊,如果能再多畫些,可以湊成一本中草藥野外識別圖鑒大全。要是能印刷發放到咱們公社各個生產隊,大家對照著這些鮮活的彩色畫,就都能自主采到草藥了。”
之前跟公社的陳社長溝通工作時,對方曾提及整個公社認識大量中草藥的人很少。
就算是認識草藥的,許多也都只認識被摘下晾干后、炮制后,放在小匣子里的那個模樣。草藥一旦生長在大山和草原上,他們就只知道是花花草草,認不出是中藥了。
更何況許多中草藥用的是植物的根莖,大家看到生長在土地上的草和花,根本不知道它下面的根是重要藥材。
林雪君捏著這一沓畫卷,越想越激動。
有用,這太有用了。
她嘖嘖兩聲,又指著其他兩沓
“我覺得你畫得好生動啊,只有在這片草原上,在這個熱火朝天的生產隊里生活過,日日與這里的一切朝夕相處的人,才畫得出來。
“這些畫可以跟我的稿件一起郵寄給報社嗎或許能作為我的稿件的插圖一起刊登呢。
“哎呀,可是我們沒有影印設備,你這個畫萬一在郵寄的時候被丟包怎么辦”
這個時代的郵寄系統是很落后的,郵寄十次東西丟上兩三次的情況常有發生。
畫得這么好,就這么一份原稿,又不像她的稿件是有草稿原件的,萬一丟掉就太可惜了。
她捏著稿件嘀嘀咕咕,又希望阿木古楞這么好的畫能登報給更多人看到,讓更多人知道有一個叫阿木古楞的孩子從沒學過畫,卻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觀察美的擁有藝術感的大腦,和靈巧的手。
但又怕畫作會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