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只剩了兩個人,盧皎月看了看鄭淳有點干燥的嘴唇,順手倒了杯水遞過去,“這邊兒沒有茶,先喝點水吧。”
“謝”對上那雙盈著笑意的眼睛,他終究做不出再繼續和人劃清界限的舉動,而是低低喚了聲,“嫦君。”
坐下喝了杯水,兄妹姐弟之間的氣氛恢復了平常。
盧皎月更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鄭淳的氣色確實有些欠佳,但精神尚可,看起來不像是身上有什么暗傷的樣子。不過她還是開口問,“你在博州怎么樣有沒有被為難”
鄭淳搖了搖頭,“我無事。只是我行往長安,父親又在朝中為官,博州這邊擔心我通風報信、泄露軍情,這才將我扣下了。但我畢竟是鄭氏的人,他們并未多加為難。”
盧皎月不大相信,“不為難”是一回事,但是待遇多好肯定也不可能。
再加上鄭淳又是一向是報喜不報憂的性格。
她干脆從細節上著手,選擇了國人最樸素誠摯的問候,“你在博州這會兒都吃了什么”
鄭淳被問得一愣,卻忍不住笑了一下。
嫦君瞧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但是在吃喝上卻異常執著,她來府上提的第一個要求是能不能要口鍋。這可把母親嚇壞了,以為那些天殺的刁奴欺侮孤女到連口飯都不給了。
但她又確實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在。
家族、名利、權勢或許都不如一盞清茶,一盅鮮粥。
那點郁塞的情緒一下子散了不少,鄭淳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明朗了許多,他壓低了聲音、娓娓道來,“我來博州的時候已是暮春,柳芽稍顯老了些,不過在水中浸過之后,仍是滋味甚美槐花倒是開得正盛,宛若枝頭堆雪、香氣盈盈,可惜我是個不解風情的,便讓護衛摘了下飯,槐心甘甜,直接吃是一番滋味,蒸過之后又是另一番味道。我最愛它半熟的時候,既沒有蒸透了那般綿軟,又不似生時那般爽脆,只不過這次帶來的人實在不擅廚藝,火候總
是把控不到”
盧皎月“”夠了夠了
哥,你不去當美食博主真是虧得慌。
不過聽鄭淳還有心思搞這些,她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看起來處境不是太糟糕的樣子。
周行訓趕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這一幕。
他愣了一下,立刻就抬手把那一群好不容易拾掇干凈的親衛給揮遠了,“去去去,那邊守著去。”
這明顯親人敘舊的氛圍,他要是領著這一群人過去,立刻就能給攪和了。
那樣要被阿嫦記恨的,他才不傻呢。
自覺很聰明的周行訓完全沒有本人才是最大攪和精的認知。
他理了理衣服,大搖大擺地往那邊走去他不一樣他和阿嫦是一家人阿嫦的兄長也是他的兄長說起來,第一次見大舅哥是不是要送點什么
但衣裳是剛換的衣裳,周行訓摸遍了全身都沒摸出點能送人的東西。
倒是摸出了一柄防身的匕首,刀是好刀,但是瞧著大舅哥不像是喜歡這類東西的人。
算了,下次再補吧。
周行訓倒是灑脫,他很干脆地把匕首揣進了懷里,大搖大擺的繼續往前,只是沒走兩步,腳下就頓住了。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鄭淳那帶著笑意的面孔上,臉上的神色一點點消失。
不是。
那不是看妹妹的眼神。
可不是“妹妹”,又是什么呢
懷里的匕首不知什么時候被拇指抵得出鞘,金屬反射的陽光刺得他瞇了瞇眼。
周行訓低了一下頭,在那凜凜的鋒刃上看見了自己的眼睛。
哦,原來是心上人啊。
他異常平靜地在心底陳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