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說著,又好像有點兒明白盧皎月的意思了,不由不以為意道“我知道阿嫦你人好,但臭毛病不能慣著。他們自己沒那個能耐,活該。”
從沒聽說過給敗兵封賞的道理。
盧皎月被噎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好。”
這說法確實很周行訓。
倒是周行訓打量了會兒盧皎月的神色,遲疑著開口“阿嫦,你要是覺得心里不舒服,等這事過去之后,找點別的理由賞他們,但不能”
他說到這里停了一下,露出了點糾結表情,像是不知道怎么描述這個情況。但是他就是知道、不能這么干
倒是盧皎月先回過神來,點點頭“我知道了。”
時代有時代的局限,在生產力不足的時候,大談公平本身就毫無意義,強行追求這一點最后只可能演變成“平均”。周行訓那套“優勝劣汰”“有能者得賞”的法則有時候顯得殘酷,但很多時候確實需要如此。
周行訓意外了一下,但很快就笑起來。
他上下搖晃著腦袋大幅度點頭,“嗯嗯嗯,就是這樣”
盧皎月
他到底從一句“我知道了”里面聽出了什么“這樣”“這”是哪樣
但周行訓確定自己聽出來了。
他就知道阿嫦能明白他的意思。
阿嫦可聰明了
他自顧自地美滋滋了一會兒,透過打開的窗戶看到院子里那棵枝葉茂密的樹,不由微微怔愣了一下,那天見到的場景不由自主地又在腦海里冒出來。
周行訓“”
這樣下去不行
他確切地意識到這一點,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很明顯的掙扎表情。
好一會兒,他才終于下定了決心,“阿嫦,其實那天
我回營了。”
對面循聲落過來的視線讓他話中間頓了一下,但他還是咬牙說完了后半句話。
盧皎月因為他這英勇就義的表情滿心迷惑,“哪天”
周行訓“博宜城破的那天。”
盧皎月一愣,又覺得“意料之中”。
就周行訓這坐不住的性格,想想就知道他不可能老實留在城里處理戰后的瑣碎。但看著對方這眼神飄忽、目光四處游移的樣子,她簡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這人該不會捅了什么大簍子吧
這么想著,她表情和語調都很緊繃“你干了什么”
隔了這么久了,這都快班師回長安了,周行訓突然一副“從實交代”的語氣提起這個,實在叫人忍不住多想。
周行訓簡直飛快地擺手搖頭,“不不不沒有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才不會背后做什么小人行徑
這個過于糟糕的猜測反倒讓周行訓冷靜了不少,他定了一下神,長長呼出一口氣之后,神情沉穩下來,“阿嫦你還記得吧朕上次說的話。那都是作數的。阿嫦還想要舉薦人嗎就比如這位鄭氏的表兄。”
“阿嫦你這幾日也看到了,軍中其實很缺文職,如果他愿意在軍中做事,可以來當朕的軍需官。”
“覺得入任軍辱沒了世族身份,不愿意也無妨。以鄭氏的能耐,他很容易就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朕會照拂他的。”
“或者阿嫦你說的問策取士。”
“朕走之前已經讓杜化濟在長安辦學館了,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入學館”
周行訓簡直展露了少有的耐心,一項項仔細說著。
話落,他抬頭看了過來,眼神認真又誠懇。
盧皎月卻被看得發懵。
不是說他闖禍的事嗎怎么扯到鄭淳身上了
和這顯得“過度誠懇”的視線對視了片刻后,盧皎月緩緩冒出一個念頭這個人、該不會在轉移話題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