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大,能糊弄過去。
另一邊,顧易也確實收到了金陵的來信,沈衡找到了那字跡的主人。
民曹尚書,盧道正。
他的岳父。
這實在是個顧易實在沒想到的人。
這么多年過去了,也足夠顧易察覺,岳父對這門婚事并不看好。逢年過節的年禮都是很明顯的面子情,問候的書信如同石沉大海。
不過以當年顧家的景況,這樣的人實在太多,顧易并未往心里去。只是隱約從中意識到,繼母當家、月娘在盧家過得似乎并不好,不由又對人多疼惜了幾分。
但是若真的同那些人一樣,避之不及才是常態,又怎么會將女兒許過來
想到這些年漸漸疏淡的關系,自己似乎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去信問候,顧易不由心生愧疚。他下意識提筆,但是落字之后又頓住了。
但若是岳父的字跡,月娘會認不出來嗎
顧易深知,他的夫人并非長于后宅的女子。
大軍壓境,她能頒下政令、穩住城中民心;兵臨城下,她能親登城頭、執弓射旗。這樣的人絕不是后宅里能夠成長出來的。
那這樣的月娘,會不認識父親的字跡嗎這不太可能。
顧易擰了擰眉,重新又看了一遍沈衡的來信。
季平哥是不是弄錯了
沉思間,顧易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幾案的臺面。似乎是某一下敲得重了,他聽到“咔噠”的一聲搭扣彈開的聲音。
顧易一愣。
他這段時間一直用的是兄長的書房,確實抱著點“說不定就發現什么”的想法。只可惜除了最開始那個暗格之外再無所獲,倒是沒想到、這次居然無意間有了發現。
顧易循著剛才的聲音傳來的地方摸索著,因為并不知道機關是怎么布置的,他只能循著縫隙一點點去找開關的痕跡。一番摸索之后,顧易倒是摳開了幾案下面的空心夾層,只是因為他往下壓著案幾傾斜的緣故,夾層里的卷軸直接掉了出來。
軸頭在地上磕了一下,最底下的活扣被震得打開,整張畫卷就那么轱轆著在地上鋪展開,露出了畫上的內容。
顧易愣神地看著這張美人圖。
畫上繪著一位女子,顧易不知道是畫者神韻抓得太準還是自己對畫中的人太過熟悉,他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的人是月娘,他的妻子。
顧易的第一反應是認錯了。
這是他兄長的書房。兄長的書房里怎么會藏著月娘的畫像呢
我見過盧娘子的,許多年前在金陵的時候。
和顧有恒一起。
一些過往的對話不期然地在腦海中浮現,
顧易只覺得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一樣,讓他的心一點點沉墜下去。他不自覺地想尋點什么否認自己的猜測,四處尋覓的目光落在了那“嫦”字的題字之上。
月娘有閨名為嫦”的姐妹嗎
這或許是一個合情合理的猜測,特別是在顧易拼命想要否認的此時此刻。
但是同一個瞬間,許多封存的畫面不住地在腦海里浮現,就如新婚之夜、對方偏著頭躲開的那一吻,也有對方沉默地為兄長單獨燃香、做出的祭奠
一幕幕閃現的過往重新定義著認知,顧易忍不住想起來那一晚,月娘看著那塊被他攥在掌心的青玉輕聲開解,讓他無需為“過去”心生愧疚。
每個人都有過去。
月娘的過去,又是什么呢
顧易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那幅畫卷上,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心底空蕩蕩的,是一種說不上冰冷還是空虛的感覺。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