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一向如此,對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聞毫無興趣,有什么流言蜚語絕對是最后一個傳到他耳朵里的。這次又是被避著的當事人,恐怕整個金陵城傳遍了、他都不會知道。
但是這次他必須得知道。
沈衡沉著聲,“前一日的宮宴上,你替許貴妃解圍。我知曉你念舊顧情,但你這么做時,可想過盧娘子會如何”
顧易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道“月娘知道的,她不會在意這些事。”
月娘知道那段往事,也確確實實不在意。
他頓了一下,又解釋“我和阿錦已經過去,我也并非為了舊情。陛下召宮妃侍宴本就不妥當,就算來的是其他人,我也會開口。”
沈衡看他那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樣子就頭疼。
借著顧有恒留下的那些來往書信,顧易確實在慢慢牽起顧家在朝堂留下的暗線,他不喜歡“威脅”,也不喜歡“算計”。但是有些事和喜不喜歡無關,他確實做得很好。
就是這時不時冒出來的“天真”,讓人心底一個咯噔。沈衡有時候懷疑,顧易這趟來金陵是不是對的,他真不會被人連骨頭一塊啃了
不過這性子一時半會兒掰不回來,沈衡暫時也只能放下,他接著自己剛才的話題,“你是問心無愧,但是瓜田李下,本就是百口莫辯之嫌,你和許貴妃又有一段故舊,你讓旁人怎么想如今京中流言四起,盧娘子又是你的夫人,你可考慮過她在金陵如何自處”
沈衡看著顧易那怔住的神情,到底語氣緩了緩,頗有些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兄長才娶的盧娘子,但只要她還是你的妻子一日,你就得想著她顧著她,不能老覺得是自己是孤家寡人一個,沒什么牽累。”
顧易表情錯愕,“我不是”為了兄長。
沈衡卻抬手止住他的話,一副我理解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是你們現在畢竟有夫妻之名,盧娘子免不了受牽連。你要不想這么畏手畏腳,不如先和離”
沈衡承認,自己后半段話確實有那么億點點私心。
但這也是為了顧易好啊。他那個性子,要是真的牽連拖累到盧娘子,心底必定愧疚至極,還不如兩人早早分開、各自嫁娶。
正這么想著,卻聽見一聲極沉的,“我不會和離。”
沈衡一愣抬眼,卻撞入一雙暗沉深邃、宛若幽潭的漆黑眸底。一股說不上來的悚然感自心底深處生出,轉瞬蔓延全身,思緒都短暫地空白了瞬間,腦中只有尖銳的唳鳴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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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衡最后是被缺氧窒息感強行拉回了心神。
對時間的感知有些模糊,沈衡也不確定剛才過去多久,但確實有段時間了。
但再看時,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臆想出來的幻象,扭曲的畫面變得正常,顧易正擔憂關切地看過來,“季平哥”
沈衡蜷了蜷發僵的指尖,一時居然不確定剛才是不是錯覺。他確認地問“你說不和離”
顧易稍微抿了抿唇。
是他一貫帶著點執拗的神色,卻并沒有剛才那樣令人悚然生畏的危險感。
他低著聲“是月娘答應嫁給我的。和兄長沒有關系,月娘就是我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
沈衡
他脫口而出,“你不是為了青奴才娶盧娘子”
顧易“和青奴有什么關系”
經這么一提,他終于想起了當年的緣由,稍怔后,倒是開口“母親當年是想要為顧家留個后,但我”
顧易沒法說出什么別的解釋,他當年的答應親事,確實是對母親的妥協。
但是月娘是那么好的人。她幫他解開了和母親的誤會,讓他不至于至親過世、才追悔莫及。她又是那般溫柔照料,陪著他撐過了最艱難時候。
又溫柔又堅強,就連鄴兵壓境,她都能執弓立在城頭,護住他父兄留下的城池
朝夕相處、日夜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