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是大片綿延不絕的樹林和望不見頂的山崖,蕭蕭瑟瑟的風裹挾冷意,拂過林間枝葉,刮得樹葉都搖搖晃晃,悄然蜷縮起來。
鮮有人知道,在崖底的盡頭,一處院落半隱在樹林里,青綠的藤攀墻生長,在墻頭垂吊,門前溪水潺潺,水流清澈,可見游魚。
那是魔尊休憩的地盤。
院落屋里的軟塌上,沈定寧睡得極不安穩。
他被夢魘糾纏,身上很冷,耳邊很熱,時而出現上一世活在現代的記憶,時而聽到有人說靈族人壽元至多三十年,你只剩十年不到的時間,橫豎都是早死的命,時而有更遙遠的聲音傳來,說再不醒來,我把你丟出去喂魚。最后那道聲音從遠至近,很不耐地落在他耳畔。
沈定寧仿佛隨之聽到了溪水流動的聲音,還有游魚撥動漣漪的聲音,一種寧靜包圍著他,盛著他的身體從水里浮起來,然后溫暖的陽光照在了他的眼皮上
陽光正是最盛的時候。
軟塌上的病秧子眼皮輕動,睜開了眼睛,眼珠不太適應地轉動起來,薄薄的臉被陽光曬到,白凈的皮膚仿佛能被那束光透到底。
沈定寧抬手遮住了臉,寬大的衣袖就這樣垂下來。
他大腦放空,漸漸想起自己在昏迷前做了什么,眉舒展了開來,長嘆一口氣,放下了手,虛弱地撐著軟塌,坐了起來,向四周環顧,窗外樹青草綠的美景紛紛映入眼底。
君堯正在屋里安安靜靜地盤坐,察覺到沈定寧的視線,他唰地睜開了眼,抬起頭。
四目相對。
昏迷前他們還劍拔弩張,現在沈定寧醒來,兩人之間似乎也沒什么話好說的。
沈定寧“你”
君堯“既然醒了,就不留了。”
沈定寧還在琢磨怎么和小魔頭談條件,冷不防就聽見對方冷漠地拋來這句,一時忍不住挑起了眉。
“太無情了吧,小魔頭,”沈定寧嗓音沙啞,透出淡淡慵懶,“我在你走火入魔時救了你,你就這樣趕我走”
君堯眉間突突地跳,聽著病秧子一口一句小魔頭,勉強忍下煩躁“我沒求你救我。”
他最恨別人自作主張。
沈定寧似笑非笑“救便是救了,你要是有意見,怎么沒在那時殺了我。”
他太伶牙俐齒,把君堯氣得牙癢癢,卻又無話可說。
君堯深呼吸一口氣,決定閉嘴。
他這副說不過人就不說話的模樣,讓沈定寧覺得有趣。
魔尊身上的靈氣相較那時更濃郁了。
一看就有那一手心血的功勞。
沈定寧能感知到當中的差距,估算出魔尊正卡在瓶頸,快接近金丹中期了。如果集中精力修煉,再疊加他的血,提升境界就是這幾天的事。
修真界的人癡迷于修煉,魔門邪修更是傾盡全宗門的力量都要抓住他,魔尊不太可能對靈族人的血不心動
偏偏少年現在卻是這個趕客的態度。
莫非他還在記那天的仇
沈定寧沉思半晌,悠悠地對他噯了聲。
“小魔頭,靈族人的血,你確定沒興趣”
“你現在擁有金丹初期的修為,若有我的助力,每隔一段時間,修煉前飲上一小口血,以你現在的修煉速度,只需幾日便能提升到金丹中期,而提升到金丹后期,兩三年時間就夠了。”
君堯無情拒絕“不需要。”
魔尊的狀態和那天截然不同,眉目變得鮮活起來,戾氣少了些,更多了點惹人煩的少年氣。
想來他當時喊打喊殺,是受走火入魔影響。
當然沈定寧不會因此覺得君堯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