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忘了醫囑,糯米糕也屬于不好克化之物。
又或者事到如今,她已不在乎醫囑。
幾日后,王爺也進了這屋,他是來與應缺說世子之位一事,“我已向陛下稟報,將來讓久久做世孫,會竭盡全力護他長大,看他娶妻生子,爵位繼續延續。”
“若他未能長大,我也會過繼旁支,世子之位,必不會落于他人手中。”哪怕這個他人是他兒子。
應缺差點當場被送走,讓久久娶妻生子綠帽之下尚且有可能。
他微扯唇角“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只愿他平安健康”
王爺望著他,若有機會,他也只愿應缺平安健康。
他閉了閉眼,深深嘆道“我這一生,未曾做個好父親,將來,或許可以試著做個好祖父。”
應缺“那是久久的福氣”
即將離去時,應缺終是輕嘆一聲道“父王將來兒子不能盡孝,望您身體安泰,平安喜樂”
王爺緩緩闔眸,半晌,方才重新睜開,眼中似泛著淺淺的紅。
百般話語想開口,最終卻是一句也未留。
屋中常備暖爐與湯婆子,床榻上從未涼過分毫,久久不知何時從襁褓中掙脫,將小腳丫子伸進應缺被中。
應缺推開一次,他便再伸來一次,最終,應缺已然無力推開,只能任由這小東西攻城掠地,他甚至唱起了勝利的號角,“呵呵呵咯”
孩童不知大人愁,笑如銀鈴,不止休。
崔拂衣近來時,便見應缺正饒有興致地撓著久久腳心,撓一下,久久縮一下,沒一會兒又伸出去。
再撓再伸,再伸再撓,似是將這當成了玩具,久久笑聲就未停過。
崔拂衣將他抱起,“還喝奶了。”任由下人將他抱去廂房,他才坐在床邊,含笑打趣,“夫君也不怕久久尿了或者”
未盡之言,卻已十分明顯。
應缺“”
見他沉默,崔拂衣挑眉微怔,“原來已經尿過了”
應缺“”
見他不愿多說,崔拂衣也秉承著一個好妻子的職責,未再繼續說下去。
唯有雙眉彎彎染上的笑意,仍證明著方才崔拂衣并非聾瞎之人,更沒失憶。
應缺想抬手捏他臉頰,
卻因身子無力,并未如意。
方才說過些許話,如今已然疲累至極,不知何時,崔拂衣便見應缺已然合上雙眸,沉沉睡去。
他斂了笑意,半躺在床邊,伸手以指腹輕輕描摹應缺輪廓。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應缺眉心微蹙,似有所覺時,才似觸及滾燙熱意般收回手來。
再次醒來時,又已是傍晚,應缺望向窗外時略有失望。
“夫人,下回,定要喚醒我,不想再錯過,你我還有一場春色滿園未曾觀賞”
崔拂衣卻是給他喂完藥,低頭輕輕吻了下應缺唇瓣,“下次,必不會忘。”
這個下回,便從紅梅尚未凋零,等到了桃花盛放枝頭,滿樹緋紅。
時隔數月,應缺難得再見到外面的天空,仿佛過去許多年。
然而轉頭看去,卻見久久正安靜躺在搖籃里,不過是剛剛學爬的年紀。
曾經被二人用來玩笑的虎頭帽已然歸了原有主人,然而再過數月,那帽子尺寸便會不合適,只好將其束之高閣,無人知曉它曾經有過什么故事,又擁有多少回憶。
春風溫柔和煦,卻仍是讓應缺喉間發癢,“咳咳”
未能忍住的輕咳,只要一開始,便再難輕易停下,他便如這般間或咳了好長時間,有丫鬟送來溫水熱茶,卻都被他拒絕。
還是崔拂衣從懷中摸出一塊方糖,喂進應缺嘴里,甜意壓住了喉間鐵銹味,應缺握緊手中錦帕,闔眸微笑,“還是夫人懂我”
崔拂衣卻不愿承認這本事,只靠在他身側,享受片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