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徹底康復后,夏澈也沒有被送回孤兒院。
但他們家條件并不好,錢都用來培養親兒子,余下的那點資源僅夠夏澈的伙食費。
幸虧夏澈自己爭氣,拼了命的學習,學校免了他所有學費,一路跳級,比賽獎金拿到手軟,空余時間自學技能打工,早早就獨立了。
雖然因為過勞落了一身病根,但他十六歲后再沒花過養父母一分錢,還能反過來補貼家用,出國留學也是因為拿到了名校學費全額減免和國家補貼助學金。
前二十年過得苦,他倒真沒什么怨氣。
張彬和宋念不欠他,偏心親兒子是人之常情,遑論他們的確給了夏澈吃住用行和上學的機會,沒有打罵更沒虐待,已經很值得感恩了,不能掂量不清自己的位置。
所以這些年夏澈一直盡自己的能力回報,十七歲出國后每月都給張翼年卡上打錢。
他大學本碩博連讀,成績穩坐前排,不出意外,六年就可以拿到雙學位的畢業證。
但意外就發生在畢業前一年。
宋念給張翼年送飯的路上出車禍,可能要高位截癱。
不僅如此,醫生還在檢查過程中發現了疑似腫瘤的陰影,需要家屬確認后進一步篩查。
不管哪個,都是一筆巨大的醫療開銷。
夏澈只好立即暫停學業,申請了ga一年,回來籌錢陪宋念看病。
在宋念本人的竭力要求下,醫生沒有采取下半身全部截肢的手術,治療方案保守,就意味著需要多次手術,已經很多筆手術費。
張彬身體不好早早退休,張翼年才剛上大學,這筆巨額醫療費,以及照顧陪床的工作,就壓在了夏澈身上。
對他來說,賺錢不難,但短時間內籌到那么大一筆,還要照顧病人,無疑會透支所有精神體力。
連軸跑了幾個月,往無菌倉和icu砸了幾十萬,治療才進入第二流程,錢和觸手可及的畢業證都望不到底。
夏澈那時也不過二十二歲,終于在年后某天撐不住了,請了半天班,在醫院門口疲憊地枯坐了一下午。
那天也是二月,申城冬天鮮少下雪,天色漸晚,只有沉重的夜霧浮在醫院周圍,壓的人喘不過氣。
夏澈舌尖品到血腥味,才發現上唇干裂了一條口子。
他忽然特別想喝可樂,摸了摸口袋,手機卻早已凍沒電。
人的崩潰往往就在一瞬間,壓垮脊背的未必是稻草,也有可能是可口可樂。
夏澈抹掉眼淚的時候,還有心情自嘲得,以后再也不喝可口可樂了。
百事黨喜添一。
眼睛眨到酸澀不已,等熱意終于消散,他才起身準備回病房,低頭緩慢拍打潮濕的衣擺。
周奕歌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易拉罐碰上耳根時,夏澈還以為有人找麻煩。
垂眸看去,才跟矮了他半個頭的少年對上眼。
他略微拉開兩人之間距離,疏離道“您好,有什么事嗎”
少年眼睛是漂亮的灰色,笑起來很亮,仿佛印了雪花“那個,我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剛看完病,有點想上廁所,能麻煩您幫我拿下藥嗎”
夏澈“”
現在的大學生對陌生人完全不設防嗎
他不太想管閑事,可聽少年口音應該是海城人。
一個人在外地上學,還一個人來看病
夏澈嘆氣“包給我吧,速去速回。”
“哎,好嘞”少年迅速把易拉罐遞給他,“作為感謝,請你喝飲料”
紅色的可口可樂易拉罐就那么被硬塞進了他掌心。
夏澈愣了下,胸口發脹,有點奇怪的感覺。
直到那學生不到一分鐘就回來,不小心碰翻包,里面手機電腦散落滿地,還有海城f大學生證,唯獨不見藥盒的影子。
所以,學校是假,看病是假,上廁所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