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吃過曾群的涼拌菜的,要么寡淡無味,要么齁死人,曾群為人也不好,脾氣大,囂張,這種販子是不可能有老顧客的。
他很納悶,左思右想不對勁,便去曾群的攤子上走了一遭。和當初打架時不同的是,曾群的攤子已經有名字了,叫小燕涼拌,取的是他女兒的名字。攤子旁圍著一圈客人,曾群滿面堆笑,和和氣氣地拿菜、收錢,看到他這個老對頭,也熱情地笑道“老鄭,你也來買涼拌菜”
鄭香雪震驚不已,不知這人為何轉了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站在原地,尷尬了半天才說“給,給我來份涼拌肚子。”
曾群滿口答應,麻利地切好,還給他抹了零,“老鄭,以后咱們都在這里做生意,多多照顧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鄭香雪本來想找茬,這會兒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小肚雞腸,帶著涼拌菜回家,和妻子一嘗,再次震驚。
這味道是真的好
人都是會變的,曾群這幾年應該是去拜了什么師吧終于打算踏踏實實生活了。
但鄭香雪吃著吃著,逐漸覺得不對勁了,這味道好是好,但太熟悉了朱家女人的涼拌菜,他和妻子研究了那么多回,早就刻在了味覺里,曾群這涼拌菜雖然和朱家女人的并非完全一致,但像,越吃越像
鄭香雪腦子當即嗡一聲響,他那樣懇切地拜師,朱家女人都不肯傳授他一二,居然傳授給曾群他哪里不如曾群想到這里,他心中不平,問妻子朱家女人的近況。
他們這個歲數的人,很計較男女有別,所以自從被朱家女人拒絕后,他就沒有再親自去過廟平街,都是妻子假裝客人去買點涼拌菜回來。
妻子皺起眉,說朱家早在半年前就已經不做了。他很驚訝,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妻子也是一知半解,只說半年前去廟平街,看到朱家大門緊閉,跟人打聽,都說朱家女人帶著女兒走了,具體去了哪里沒人知道。
鄭家自己的生意早就上了正軌,不必再去研究朱家的涼拌菜,所以妻子也沒有當回事。
鄭香雪想,要是半年前他知道朱家女人不見了,他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但現在不同了,朱家女人的手藝出現在曾群的攤子上為什么
他坐不住了,拉著妻子前往廟平街,那一片全是待拆遷的平房,朱家女人走了之后,房子已經被流浪漢占據,墻上“小朱美味”的油漆還十分清晰。
他見著人就問朱家女人去哪里了,具體是什么時候走的,找的人多了,還真讓他問出些眉目來。
一個上了歲數的阿婆住在朱家斜對面的平房,可憐朱家女人一個人拉扯女兒,經常去送點自家煲的湯,朱家女人感激她,也時常送她涼拌菜。阿婆說,一年前,有個男人經常來朱家,她怕朱家女人被欺負,還去看過情況。那男人長得就不像個好人,但嘴甜,管她叫婆婆,朱家女人說對方只是客人,沒有壞心思。阿婆也就放心了。
后來阿婆的兒女接她去大城市住了兩個月,她實在住不慣,又回來了,朱家女人卻已經搬走。沒人說得清她和女兒去哪里了。阿婆覺得蹊蹺的是,買涼拌菜的客人們都說朱家女人離開得很突然,前一天還在賣涼拌菜呢,也沒有給大家說以后不賣了,人就這么消失了。
但疑惑歸疑惑,人們都有自己的生活,茶余飯后聊聊就算了,沒人想到去找她,或者為她報警。這終究是個浮萍般的女人,消失了便消失了。
聽阿婆說完,鄭香雪血氣上腦,連忙將阿婆扶上自己的三輪車,帶阿婆去小吃巷,“你看,去朱家的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