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魏仞是真的魏仞嗎
晏棲無法確定,聽了大半個晚上的敲門聲再度響起,他身子輕輕顫了下,過度緊繃的神經條件反射開始恐慌。
“晏先生,您在里面嗎”
“我在。”晏棲小小聲道。
管家似乎聽出了他就在門邊,“發生了什么”
門內一片沉默。
“您想出來嗎”
晏棲不答反問,“魏管家,是你嗎”他沒辦法確認管家的身份。
唯一確認管家的方法,似乎只有直接問。
“是我。”魏仞的聲音格外堅定,音色如同空曠場地里奏響的提琴,低沉醇厚。
單就外貌條件而言,魏仞其實并不像個管家,他的長相太過出眾,薄唇搭著上挑的狐貍眼,像一柄薄而輕巧、華美至極的匕首,不好馴服,稍有不慎便會將這把匕首把玩成雙面劍。
這份匕首般的攻擊性平時藏在了他服從恭順的姿態下,上挑的狐貍眼也被單邊眼鏡卸去了一半狡黠。
晏棲仍然沉默。
魏仞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猶豫和懷疑,低低地笑了聲,再次開口時,嗓音帶著攝人心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
“您不想出門的話,我會吩咐傭人不要靠近這間房。我會滿足您的所有要求,無論什么樣的,也包括那些”
雪白的手套壓上門板,隔著這層木頭,仿佛是在撫摸里面被嚇壞的小可憐。
“難以啟齒的。”
近似蠱惑的。
一模一樣的話語。
“咔噠。”
那扇被牢牢壓制的房門自發打開了一條縫,容納了魏仞的進入。
晏
棲還坐在地上,從門縫里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魏仞看見了那雙通紅的眼,瞳仁被洗得漆黑透亮,像浸泡在淺金色水灣中的琉璃,帶著一絲很淡的水霧汽,里頭的委屈和害怕水一樣漫了出來。
像只被逼到絕路、徹底走投無路的笨蛋兔子。
魏仞蹲下身,平壓在門上的手掌略后撤開,指尖若有似無順著門板往下滑。
“您愿意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
昨天晚上有人敲我的門,向我求救,他說有人要殺他,我沒有開門,后來他死了heihei”
晏棲有些茫然地低下頭,他穿了身雪白的睡衣,腹部和袖口都染上斑駁紅痕。
“血從門縫里流進來,我不小心碰到了。”
他控制不住地眨眼,眼里是細碎的淚光,眼尾一片蔓延出去的緋紅。
晏棲忽然想起什么,怯怯地朝著門外看去,原本濺上鮮血的地毯此刻煥然一新,沒有半點紅色。
怎么可能
他明明親眼看見地毯被血泊染成了深紅,還有死人那具尸體呢
晏棲控制不住地瞪大眼。
所有可以佐證他經歷的東西都消失了,沒有血泊、沒有尸體、沒有靴子
只有他身上來歷不明的血跡。
“魏管家,我”
晏棲對上了魏仞的雙眼,沉靜、恭順,好似一位真正效忠于他的管家。
年輕管家薄唇輕啟,用以蠱惑他開門的嗓音極盡溫柔,平和的情緒傳遞到晏棲心口。
“我相信你。”他這樣說,摒棄了對“主人”的稱呼,仿佛他只是位可靠安全的鄰家哥哥。
“您的衣服臟了,面色也是慘白的,想必昨夜沒有睡好,如果您想好好睡一覺,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如同童話傳說中會蠱惑人心的海妖,年輕管家眉眼微斂,身子不著痕跡地靠近,他身上那股很淡的木質香氣也隨著他的動作將晏棲包裹進去。
像找不到痕跡的蛛網,絲絲縷縷細白的線形成了一只密不透風的繭。
魏仞抬眼,漆黑的、旋渦般的雙眼牢牢禁錮著眼前人。
“我不會離開您的。”
雪亮的匕首最終還是出了鞘,露出了鋒利的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