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對丈夫的朋友做出了不可饒恕的行為,懷抱著對丈夫快回來的想法,美好的、恍若夢境的現實破碎時,我正在吃生日蛋糕。
我的味覺并沒有恢復,但是對食物的感知依舊存在的,奶油軟乎乎的材質滾過舌尖時很容易讓我有滿足感,而且吸血鬼也需要儀式吧
陪伴我過生日的并不是我的丈夫,我身邊坐著的,只有對外以我的表弟自居的客人。
從認識以來從未缺席的丈夫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留在國外趕不回來,聽說機場那邊還遇到了十分罕見的暴風雨,卡著點能夠趕回家里來的的航班也推遲了。
父母去世的很早,除了屋子和基本的學費沒有給我留下什么值錢的東西。
從高中開始,我就是很省錢的類型,治病也花了很多錢,畢業后沒有體力去打工,學業的進度便也落下了,過生日是一年中少有的讓我回顧過去并展望未來的特殊事件。
本來也不太想過,但這個人一定要買禮花又買綢緞,還花大價錢從哪個知名設計師手里定做了蛋糕的圖紙,就算在家里過也一定要搞得隆重非凡。
跟我提起的時候,我只能夠頭疼地沉默,不情愿地點頭,甚至要禮貌地俯身,用詞異常莊重地感謝他的麻煩與籌備。
畢竟如果不客客氣氣的話,總感覺很曖昧。
做人、妻的禮節真的要到這個份上嗎
我頭大地看著他變魔術一樣地變出一個獨角獸毛絨玩偶,放在沙發的座椅上,滿地的拉花紙屑和萬花筒的彩芯把他稱得像聚會王國的帝王。
盡管這里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我依然要欣喜地道謝,幫他擺好鞋子開門,好像他是來家里為我慶生的客人,而不是教完學生就來黏著我的神經病,他微微挑眉,聽到這話就跟著演情景劇一樣,反倒順桿子說著“沒關系、應該的、是七海太太嘛”的寒暄話。
就把他當成客人來看吧。
那天在門口沒待一會兒就下了大雨,我們鬧得很僵,但不是很代表我厭惡他或者什么的沒有尷尬的場合的話,我跟他還算是聊得來,畢竟是丈夫的前輩、本身也沒有什么恩怨嘛,某種程度上,甚至是受害者一樣的存在。
他站在草坪那里,淋得像只落湯雞。
按他的話來說,被我吸血就會很虛弱、免疫力都會下降,淋雨都會痛苦地感冒、吃上好幾天苦頭。
如果不是我的話,他死在那里我都不太會心生憐憫,但他一扯到這里,我就像被勒住軟肋一樣,只能又氣又委屈地“啊啊”兩聲照做,把他放進來,給他泡了杯熱水讓他滾。
我從未打消他會告訴丈夫的想法,對他的警惕和畏懼也從未消失,這點讓他做什么都不會獲得我嚴厲的拒絕,又好像傷他很深。
明明是個很會裝深情的家伙,完全搞不懂在想什么。
只是拿我取樂吧
雖然我總是心軟,但他顯然不知道什么是“社會性死亡”,也仿佛根本不在乎我現在的身份其實是有夫之婦,“夫人、夫人”地叫,嘴上倒是挺客氣的,相處時卻恍若我是未婚的單身女性。
或許是這個因素,和他相處總是讓我有一種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因為很有活力嘛曾經聽丈夫說,從學生時代他就是這樣不著調,而且更惡劣一些。
我很難想象比他現在的狀態還要頑劣的男高中生的他,或許是更加純情的狀態無論如何,外表看上去跟男高中生沒什么變化的他也是個貨真價實的成年人,總是有著比青澀的少年更嫻熟的對待女士的談話方式。
我拒絕跟他說任何話的時候,他就會很夸張地長嘆氣,邊蹲下身來,邊故意湊得很近,時不時還會說“真的生氣了嗎”、“怎么樣都是我的錯啦”之類的話。如果我用很生氣的話來讓他滾,他就會舉手投降,又說什么撒嬌的話來磨人地耗時間。
我丈夫不太會這樣對我,只要我生氣,他就會寡言地軟下來,很輕聲地說抱歉的話,他也不太會撒嬌,那雙翠綠色的眼眸只要稍稍盈滿憂郁的潤感,我就會不忍心。
我接觸的男性中,只有灰原會很自然地湊上來蹭蹭我的鼻子,睫毛刷過臉頰的觸感讓人下意識忘掉那些討厭的話題,只剩下親昵的溫暖感和輕微的癢意。
這一點,客人有點像他。
有時候會恍惚地愣神,想起學生時代
大概是因為這個,我每次想堅定不移地生氣,就會被他軟磨硬泡地省略過去。不過又好像有點不一樣和灰原相處是同輩的感覺,和他就有點像遷就又懦弱討厭的姐弟。
等、不太好。
在想什么呢
明明不是可以做比較的東西。
單單想起來也怪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