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隔絕了跑車轟鳴的馬達聲,聞酌撐著冰冷的墻壁,眉眼微垂。
余光是身體上的青青紫紫,腦子卻一片空白。
他鮮少有這樣的時刻,但此刻確實什么都沒想,接下來要做什么他也不是十分明確。昨晚應允的事他還記得,能帶席問歸一起離開當然是最好的,但如果席問歸走不了,那他在現實也沒什么可留戀的。
說來奇怪,他在現實活了近三十年,雖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但多少還有些熟識的人,比如從前的師父、徒弟,那些同事,但從踏上列車以后,現實里的那些記憶、那些人正在一個個“消逝”,倒不是說忘記,而是他們在聞酌的記憶里,從熟人慢慢轉為了陌生人,就像一個個打過多次照面的路人。
好似這個世界正在剝離他與現實的聯系,又或者可以假說,他本就屬于這里,現實本就不該在他身上掛上絲絲縷縷的關系線。
沖了好一會兒熱水,感覺大腿的酸脹有所緩解后,聞酌沒有虛焦的眼神才慢慢匯聚。他抽出一旁的毛巾擦干頭發與身體,換上了套干凈的休閑裝,走出去吃早餐。
雨還沒停,空氣里泛起了陣陣涼意。
“包子”聞酌在窗邊的茶幾旁坐下,“你做的”
“我可以做。”
那就不是席問歸做的了。
聞酌撕開吃了口“聶丞還在”
“剛走。”席問歸說完又補充道,“他在聶松曼房里待了一夜,就在窗邊站著,什么也不干。”
聞酌瞥去一眼,總覺得席問歸有種不自覺的洋洋得意。
“聶松曼被帶走了”
“沒有。”席問歸道,“雖然她沒有聶丞去過的站點多,但身上稀奇古怪的票不少,只不過跟我們一樣不怎么用,聶丞很難真的桎梏她。”
“那站一晚做什么”
“也許是苦肉計”席問歸伺候著小魚崽吃早餐,又是遞水又是遞餛飩,自己倒是很少動口。
“比如試圖在窗邊淋雨吹風然后被發燒感冒打動聶松曼。”
這聽著像是席問歸會做的幼稚事。
窗外的那道轟鳴聲已經散了,走私跑車進來的人應該開遠了,估計是哪個組織的高層。他垂眸喝了口水,說“你就沒想過管管這座城”
“”席問歸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一個明白對方已經知道,一個知道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了。
他們只是沒去戳破這層窗戶紙,而是隔著薄膜交談。
席問歸疑惑道“為什么要管”
按照現實世界的邏輯,任何存在人的區域,都應該有一定的規則與約束。任由人們釋放惡意,那就只會打造一個罪惡之都。
規則與約束是對普通人最大的保障但這里的人是普通人嗎
城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既定的罪者,也許不安定和黑暗的環境才是對他們最大的處罰,他們不配享有安寧。
有句老話說
得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聞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道“定居的事等下個副本回來再辦。”
“為什么”席問歸有所不滿。
“不為什么。”
聞酌仿佛感受不到席問歸執著的目的,淡定地吃著早餐“我的列車副本時間沒幾天了,如果不想為此耽誤時間,我們就得盡快進入下一個具有媒介的副本。”
席問歸不走心地嗯了聲“已經在找車票了,這兩天應該會有消息。”
“嗯。”
“為什么不現在去辦”
“急什么”聞酌漫不經心道,“我現在更想知道這三個副本怎么回事。”
閣樓里浩瀚無邊的檔案館在眼前一晃而過,席問歸瞬間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