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來了,快坐。”他這段時日以來,對隆科多可以說是多有優容,甚至還允許隆科多不經奏請,自行栓選官員,可以說將一國的人事權,直接交到了隆科多手上。
可是他越這樣寬容以待,隆科多心里卻越是戰戰兢兢。
隆科又不是嫌棄自己墳頭草太長,皇帝給你臉,你還真就把自己當回事了,這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
因此行事的時候,隆科多依舊兢兢業業,事事必稟報過皇帝之后才敢自專。
只是隆科多越發如此恭敬,皇帝對隆科多則是越發欣賞,禮遇也越發豐厚,還時常同人夸贊隆科多,說他進退有度,恭敬小心,不擅權。
此時的隆科多,面對皇帝的親近,依舊還是恭敬的連道不敢,然后又老老實實的將近幾日吏部的事情匯報了一遍。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兒,無非就是皇帝登基,要準備明年的恩科之事。
皇帝對開恩科還是很重視的,等隆科多說完,又提點了兩句,這才算完。
隆科多也把皇帝的意思牢牢記在心里。
而皇帝在說完正事之后,又說起了閑話。
“這幾日十四弟入宮探望太后,太后之心甚慰,身體竟然也好了幾分。”
皇帝說這話時既有感嘆,還有幾分酸溜溜的意思,讓隆科多聽得有些好笑,他沉默片刻,跟著進言“太后如今年事已高,心中所慮者,除了皇上便是十四貝子,如今十四貝子能承歡膝下,想來太后心中自然寬慰,皇上仁孝,只是平日里朝政忙碌,不能事必躬親,日后倒是可以命十四貝子每日入宮探望太后,侍奉湯藥,如此也可安太后之心。”
這話的隱含意思就是,給老十四找點事兒做,別讓他整天窩在家里不知道策劃什么陰謀詭計。
而且給太后侍疾,這也是正經理由,太后寵愛小兒子,這誰人不知,十四阿哥作為幼子,侍奉母親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
皇帝也不是傻子,自然立刻就明白了隆科多的言外之意,笑著點頭“舅舅這話極是,太后年事已高,朕平日里又忙碌,是該讓十四弟多多在她老人家跟前孝順才是。”
見著皇帝采納了自己的意見,隆科多心中也松了口氣。
轉頭皇帝又和他說起了明年給諸位皇子設立上書房的事兒。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給諸位皇子找老師,就不能和之前一樣簡單了,肯定得找朝中既有威望又有學問的人來教導。
這其中需要教導的重點人選,自然就是未來的乾隆皇帝,四阿哥弘歷。
皇帝和隆科多說了他的選擇,一個是左都御史朱軾,一個是大學士張廷玉。
這兩個人隆科多自然都沒有意見,朱軾他知道,是個極為嚴格自律的老夫子,做官官聲也很好,張廷玉就更不必說了,簡直就是大名鼎鼎,讓他給皇子當老師那還不是手拿把掐。
但是隆科多自己此時卻有一點小小的私心,便沉聲道“皇子們如今年幼,多讀一些圣人之書自然好,只是日后皇子們都是要入朝站班聽政的,若是只學圣人之言只怕也不妥當,或許也可以學一些民生疾苦,和西洋的科學道理,這些都是先皇極為推崇的事情,也有助于皇子們日后行事。”
皇帝聽了這話,面上的神色卻有些不大自然,原本有礙于先皇一朝的諸子奪嫡,他是不打算讓自己的兒子日后也早早入朝聽政的,免得又重蹈自己的覆轍。
但是當著隆科多的面,這話卻不好說,他斟酌半天,只能先將隆科多的這話應下“舅舅這話說的很是,身為皇子,若是不能了解民間疾苦,只知玩風弄月也是不好,此事朕會斟酌著辦的。”
隆科多不知道皇帝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便也只能又將皇帝恭維了一番,退了出去。
過完年之后,便是雍正元年。
新的一年新的氣象,雍正元年正月一過完年,皇帝就頒詔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