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月亮出來,照滿坡,照滿坡窗前月亮想起我的哥”每次起唱都是那樣清亮,仿佛帶著女子的期盼,但到了最后又總會歸于輕聲。仿佛是在呵護一個小小的夢,小小的希望是知道等不到了,但還是要等嗎
“一陣清風吹上坡,吹上坡哥啊哥啊哥啊”
郭敞只覺得一顆心被揉搓,他確實被一支小曲打動了。又或者,唱這曲的人也很重要,若是素娥平日里也是這樣思念,一聲聲、一句句,如泣如訴他本該滿足于此的,畢竟他就是那樣的人,只要自己成為一段關系中的主導,對方愛自己愛到不能自拔沒什么不好。
這一刻卻連想想都覺得痛苦,不愿意她那樣了。
“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鼓聲之中,歌聲被推到高潮,素娥開始了長長的吟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歌聲里飽含著濃烈的感情,素娥沒有一個情哥哥,但她思念的東西太多了,完全可以唱出該有的情感她思念什么呢那可太多了。永遠無法回歸的家鄉,再也見不到的那些人,曾經觸手可及的自由
痛苦而遺憾,哀傷而不自知于是歌聲要盤旋與九天之上,直達最高。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歌聲還在繼續,回環往復之前的歌詞。直到最后素娥停下,四周再沒有一點兒聲音,真是白樂天所言,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郭敞這個唯一的正牌聽眾,完全還沉浸在樂聲中,難以自拔。
等到稍微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急切地想要說點兒什么,但卻好像說什么都不足夠,最終只能長長嘆息“昆山玉碎鳳凰叫,人都以為是夸大其詞,詩人之言語么。如今聽來,卻是李昌谷誠不我欺。”
末了又道“所謂絲不如竹,竹不如肉,大抵如此罷素娥你這歌喉,朕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若不是早知你是肉體凡胎,乍聽這樂聲,還當是仙樂,你也是天上來的了。”
唱完好久,郭敞還是有些緩不過來,依舊很感動。大約也是這感動,讓他主動問了出來“你今日唱這支曲給朕,是什么緣故”
素娥本不想說自己是有求于郭敞的,畢竟原本塑造的好好的氛圍,忽然一下變成請求,變成交易,對于構建親密關系沒好處。但現實就是,她確實有求于他,她想要出宮,這是沒法閉嘴不談的。這時候不一次好好說出來,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反而更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