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歸不舍,她的情緒也自我調節得飛快。
當他們走出郵局,看不見肉壇后,葉榆周身低氣壓已徹底消失,這個每次葉榆吃肉分他們半勺肉湯都很不舍,但他們吃下肚時,她又很快忘記一樣,不過心。
在葉榆的世界里,仿佛沒什么后悔不已,只有向前看。
“活在當下”,這是他們在葉榆身上看到和學習到的東西。
平泉鎮有兩條主干街,呈“”型。
其中,農副站、郵局、衛生院等在一條主街上,供銷社、國營飯店、鎮中小學、g委會等在另一條主干街上。
幾人從郵局出來,拐過“”型角彎,走向另一條主街的供銷社。
當他們剛從拐角靠近這條主街時,先是聽見喧嘩嘈雜的聲音,再看見街道兩邊站了滿滿圍觀熱鬧的群眾。
有鎮上居民,也有趕集村民。
“這是在舉行什么活動嗎難道是廟會”花菲菲既新鮮又好奇,過去她遇見過一個北方叔叔,聽他講小時候廟會的故事,一直都很向往。
“現在這情況敢開什么廟會嗎”葉榆聽著耳朵里傳來的聲音,擰眉,“不是什么好事兒。”
話音剛落,街道中間走過來一行人,十多個帶紅袖章趾高氣揚地呵斥著中間七、八個掛牌的,牌上寫有關于他們的黑五類相關罪名,公開示眾。
但除了兩個搶劫罪外,其他人的掛牌內容都一言難盡,不是“周扒皮”地主老財、就是“右翼”知識分子。
平泉鎮的人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不了解具體情況,只當這些人全都是壞人,指指點點、議東議西。
臭雞蛋、爛白菜是沒人扔的,雞蛋一個多貴啊,爛白菜能喂豬,紅袖章再怎么鼓吹,圍觀群眾都只是看個新鮮,畢竟他們和這些掛牌的人大多數陌生。
“的確不是什么好事情。”知青們全都沉默,他們在城里都見過這個。
起初不是沒有人反抗,也不是沒有人為一些真的無辜者求情或憤怒,但除了自己也折進去,沒有用;自己也折進去也把,最怕的是將自己家人也一并連累。
于是理智的人逐漸沉默,隨波逐流,而更多的人和這圍觀人群一樣,什么都不懂,當了壞人手中的一把刀。
還以為正義。
這些掛著牌子的人在街上逛一兩圈后,大概率都會被送去附近一個農場。
說是農場,其實更全的名字叫勞改農場,目的是勞動改造,勞改農場里的活可比生產隊的環境條件惡劣得多,干的活也很好艱辛,開荒、建場、修路、修水庫樣樣都有,且他們被迫失去自由。
其實燕京附近的農場還算好的,沒多少可開的荒,平泉鎮水庫要么像王家溝生產隊一樣不缺水,要么水庫早已修建,分配到他們頭上的活計始終有限。
有些人被分配到土坡高原、茫茫草原、戈壁沙灘,風餐宿露,開荒建場,惡劣的環境也讓他們折損率驚人。
幾人并沒有圍觀這種熱鬧的興致,隱在人群等他們通過。
在人群末端,他們竟看見一大概只有五歲左右、身高不到一米、穿著滿是補丁舊棉衣的小女孩,晃晃蕩蕩走在隊伍最后端。
小姑娘明顯不是紅袖章一員,在這樣的隊伍里,她只有可能是前面黑五類的子女,只因年紀太小,掛牌說不過去,又無其他親人接納,于是被默許掉在隊伍末端跟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