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昨晚的云雨翻涌,沒有任何探討與回味。
然而下一秒,書吟便聽到商從洲說“昨晚我把你從浴室抱出來的時候,都快三點了,你才睡了幾個小時”
仿佛一聲重響,敲翻她的認知。
書吟咬了咬唇,緩慢出聲“昨晚麻煩你了。”
商從洲無知無識地笑著“麻煩我什么”
書吟語氣平靜“抱我去洗澡。”
商從洲“不麻煩,你很輕。”
書吟“哦。”
商從洲話鋒一轉,說“但給你穿衣服比給你脫衣服要麻煩。”
書吟頭皮發緊,強撐著笑“有嗎”
商從洲眼眸低斂,語波無瀾“你不愿意穿衣服,我剛把你左邊袖子拉上去,去拉右邊袖子的時候,你就把左手從衣服里抽出來。”停頓兩秒,他倏地彎了下嘴角,“我才發現,睡覺時的你比喝醉了之后還折騰人。”
書吟全然沒有印象。
“可能我還是自己睡比較好。”
空間無端陷入安靜。
書吟后知后覺,自己把話聊死了。
她斂眸,小心翼翼地瞟向商從洲。似是察覺到她在偷看自己,商從洲脊背往后靠,眼梢挑著,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我想我沒有說任何讓你誤解的話。”他雙唇翕動,說。
“什么”
“我只是說你喜歡折騰人,但我沒有說,我不喜歡被你折騰。”商從洲微抬下顎,薄唇勾起散漫的笑,“不要害怕麻煩我,書吟,我很樂意被你麻煩。你依賴我的時候,我會覺得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對你而言,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這讓我感到非常開心。”
對視時,他的眼神讓她驚慌。
然她的心更慌。
吃過晚飯,商從洲問能否借用一下她的電腦。
“我的電腦鍵盤進水,沒法用了。”
書吟說“我工作已經結束了,你直接去書房工作吧,不要在房間里了。”
客房很小,沒有多余的桌椅,商從洲工作都是在床上,電腦放在腿上。看上去,尤為的憋屈。
像是在物質尤為匱乏的年代,只能屈就如此。
很難想象商從洲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會甘愿窩在這么個小地方,一絲抱怨都沒有。
很難說清,書吟有沒有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感情。
是喜歡嗎
是喜歡書吟,還是喜歡這個和他一夜情的女人呢
她很難給出準確的答案,每當有人靠近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永遠是,對方什么時候會離開。
她不認為自己是值得被愛的。
怎么會有人越過她這張寡淡的面龐,愛她無趣的靈魂呢
連她自己,也是苦熬了很多年,才勉強地喜歡上現在的自己。
商從洲進書房工作時,書吟待在廚房里烤餅干。
這看起來是個平靜且溫馨的夜晚。
妻子在廚房忙碌,丈夫在書房工作,窗外飄著茫茫飛雪,路燈是溫柔的黃。這個冬天和曾經的每一個冬天沒什么兩樣。
書桌仍有些雜亂,堆著幾本名著,還有一本筆記本。
商從洲無意窺探她隱私,將本子都堆疊在一起,整理的時候,有巴掌大的東西從本子里滑落,飄倒在地。
他俯身去撿,指尖碰到拍立得相紙的時候,身體仿佛過電般狠狠一震。
照片里的人物,格外眼熟。
男的是他,女的是書吟。
他記得,那年拍畢業照,無數人來找他拍合照。書吟被沈以星拉著,看他的眼神沒有太多的起伏,姿勢僵硬地像是被脅迫,和他拍下了一張合照。
他很少有現在這般情緒震蕩的時刻,竭盡全力維護著表面脆弱的平靜。直到他目光下拉,看清照片下面的一行字。
終于鼓起勇氣和你拍了張照片,但你還是記不得我的名字,不過沒關系,十七歲的書吟只喜歡商從洲。
房間門打開。
書吟端著果盤進來。
她看見他投向自己的眼神,似積攢了無數個冬天的雪,帶來沉埋多年的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