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著眼,魚尾紋掀起層層褶皺,笑呵呵地問“那你怎么一個人過來,沒帶書吟”
“她去她爸媽那兒了。”商從洲問道,“奶奶,書吟爸媽家在哪兒啊”
去往書吟奶奶家,商從洲開了一個小時的車。
然后,又開了四十五分鐘的車,才抵達書吟爸媽所住的小區。
書吟奶奶知道書吟爸媽住的小區,她偶爾會過去一趟,但她知道過去的路,并不知道具體在幾號樓幾單元。
商從洲像個無頭蒼蠅到處找。
這邊的小區年代幽遠,沒有門衛,他連問的人都沒有。
他冥冥之中有種書吟在外面的感覺。
于是跑遍周圍的街道。
終于,終于找到了她。
只是她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糟糕許多。
被雪吹得慘白的臉,臉上鮮明的指印。
商從洲也有過頑劣不羈的狂妄歲月,被商司令逮住,拿著馬鞭,下手狠戾,打得他背上血肉模糊。華女士哭得不能自已,仿若那傷痛是落在她身上。
商從洲為自己犯的錯買單,甘愿受罰,因此,忍著裂皮濺血的疼,緊咬著牙,一聲疼都沒發出過。他是軍人世家長大的孩子,有軍人的錚錚傲骨。
他當時不明白,華女士為什么哭得那樣凄慘,悲痛欲絕。
此時此刻,他終于感同身受了。
他恨不得那巴掌是落在他自己的臉上。
他忍著胸腔里的隱隱鎮痛,問她“手機呢”
書吟說“落在家里了。”
他問“車鑰匙也是嗎”
書吟“嗯。”
飽滿大朵的雪花簌簌落下,堆積在她頭上,他伸手,輕輕地拂下。
商從洲聲音輕柔,哄人的語調“我車就在附近,我們回車里好不好”
書吟慢慢地從他懷里出來,甕聲甕氣地“嗯。”
商從洲
拉著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牽著她往前走。
雪地里,留下或深或淺的足跡。
白皙的雪,泥濘的路。
命運的風口浪尖里,他帶她奔向遠方。
車里的暖氣一直沒關。
暖烘烘的,書吟身上的雪很快融化,變成雨滴,滲透進衣服里,冰冷的水淌過她的皮膚,冷得她牙床打顫。
她毫無生機地坐在座椅上。
像是隨時都會消失。
商從洲心慌,面上是不動聲色的平靜,探過身,給她扣上安全帶。
一路無言。
到家里地庫,商從洲想叫她,側眸過去,發現她闔著眼,似乎在睡覺。
他沒有把她叫醒,下車,繞過車子,到她這邊,動作很輕,怕把她吵醒,把她從車里抱了下來。
甫一鎖好車,遠處,一輛黑色奧迪緩緩駛來,車燈很亮。
沒有開遠光燈,奧迪車的通性,車燈出奇的亮。
車子駛入車位,停好后,身后是急促沉緩的腳步聲。
電梯在下行。
電梯的金屬門,顯示著模糊趕來的身影。
離得遠時,陳知讓內心里閃過一絲齷齪的念頭。誤以為他倆在車里做了什么,激烈到,書吟昏睡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書吟臉上的指印,左半邊臉,略微發腫。
陳知讓皺了下眉,壓低了聲音“怎么回事”
商從洲臉上表情是挫敗的“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