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開始和幾個婦人閑談起來。
喝了水之后,幾個婦人對李長安孟浩然二人的態度明顯親近了許多,李長安和她們聊天她們也愿意多說幾句。
孟浩然有些受寵若驚,前面幾回他獨自往下面村子里來征發府兵,那些村民看他都仿佛看仇敵一樣,他無論問什么都一概不說,這還是他頭回非但沒受到村民的敵視,還覺得她們有些熱情呢。
吃的東西向來是這片土地上人與人之間交流的最好話題,一碗水,既不貴重,卻又實實在在是從一個人手中到了另一個人肚子里。
兩個人共飲過一個碗里的水,便從陌生人變成了熟人。
李長安本來年紀就小,正是和這些婦人家中兒女差不多大的年紀,又像孩童乞食一般要了碗水,對這些婦人來說,她便同村中的孩子沒什么兩樣了。
“陳二家可真下得了手,一刀下去血淋淋的。”
“身上缺點東西那也比死在外面強,若是死在外面,家里的老爹老娘又沒人贍養,趙四家不就是死了兒子,那老兩口子都吊死了嗎。”
“說給分地,三年了都沒動靜,那些官老爺哪舍得給咱們地嘞。”
李長安成功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信息。
待到天色昏黑,婦人都各自回家去操持家務,李長安才從坐著的石頭上慢吞吞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帶著孟浩然離開了這個村子。
孟浩然聽了一下午,也只聽出了那個男人的耳朵的確是自己割的。
“此事可要上告”孟浩然已經習慣遇到事情先問李長安了。
李長安道“算了,饒他一命吧。為了逃兵役都下狠手割自己耳朵了”
孟浩然頓時面露戚戚然,似乎又要作詩一首來表達自己對這些百姓的同情。
回到張九齡府中,張九齡正在指導沈初寫詩。
沈初要考的進士科,除了要考經義之外還要考詩賦。經義沈初學的很好,畢竟唐初時期對經義的解讀肯定比不上明清后期那些考瘋
了的讀書人對經義的解讀仔細,沈初博古通今,很容易便能將他曾看過的那些經義解析融入到自己的經文之中。
只是做詩賦確實實在難住了沈初,他自己平日都有偶爾作詩,可他作詩的水平頂多也就只能說是業余,放在詩星璀璨的大唐中根本不夠看。
張九齡這些時日便重點教沈初如何作詩。
看到李長安回來,張九齡就先給沈初布置了作業,然后帶著幸災樂禍的李長安走進另一個書房。
李長安還戀戀不舍的看了沈初好幾眼。
看自己的導師寫作業,這可不是哪個學生都能有的美好體驗。
張九齡負手站在書房窗前,背對李長安,神色平靜道“今日征到幾個兵,一個兩個”
他扭過頭,看了李長安一眼。
“亦或一人都未征到”
李長安無奈道“老師猜對了,就是一人都未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