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人員和政客看待問題角度不同,科研人員只負責搞科研,東西怎么用是政客應該思考的問題。
就像政客和商人思考角度也不同一樣。
李長安不是一個科研人員,也不是一個商人,她是一個政客,所以她考慮的利益不僅只有金錢一樣東西,政客的利益組成很復雜,并不像商人那么單純地只要錢。
如果她是一個商人,那她當然愿意只需要雇十個人就能讓他們干一千個人才能干完的活了,反正她的目的也只是賺錢,讓自己能夠頓頓大魚大肉,至于其他被機器擠占了工作崗位的人會不會餓死,那又跟她有什么關系
可李長安是一個政客,她需要維持社會的穩定,所以李長安不愿意看到一個人大魚大肉而其他人都被餓死,哪怕能頓頓大魚大肉的那個人是她。
社會的穩定,百姓的安危,高于她個人的利益。
如果政客只管自己大魚大肉不管百姓死活,那就離昏庸不遠了。當然她只是順口一提并沒有拉踩李隆基的意思。
所以她需要做到的任務就是讓一千個人每一個人都能吃糟糠活下去,阻止其中一個人大魚大肉而其他人全被餓死這樣的情況出現。
技術不能拔高得太快,社會發展具有滯后性和緩慢性,一旦社會制度或者社會生產力被貿然拔高得太快,那社會就會不穩定。
李長安得負責調控社會的穩定。
大唐上一年收上來的布帛賦稅才兩千五百余萬端,一端布等于四丈等于十三米,按照這兩張圖紙造出來的機器利用水力風力作為動力,運作只需要一百個人,年產布量一百余萬端,平均一個人能織出大唐普通百姓一百戶的產量。
就算不提就業崗位一下子就從一萬個變成了一百個,單單是原料供應,畢竟本來收購的原材料能供紡織女工一年所用,用這個機器后七天就能干完一年的工作量,那剩下三百五十多天總不能讓她們閑著吧。
就算想要制造更多的布匹,那也的樹上有蠶葉,地里有棉花才行啊,現在的桑樹一家才種幾畝,而棉花雖然南北朝就已經引進了,但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在大唐推廣開。
還有對市場的沖擊,大唐的布帛屬于官方貨幣,完全能當錢用,這個織布機織布的速度比印,錢還快,這么多布在短時間內全部流入市場,肯定會造成大唐本來就不穩固的經濟崩潰。
所以李長安沉重地在信上又寫了幾個字[老師們,只要比現在大唐的紡織技術進步上一丁點就夠用了。大概就是,足夠支撐起工廠運轉,但是不用達到翻倍賺錢。]
信被快馬加鞭送到了荊州。
一刻鐘前還蹲在地里觀察今年矮稈稻生長情況的裴素和剛從火藥試驗場走出來的陳國生兩個人面面相覷。
二人齊刷刷低頭看了眼放在二人面前桌面上的信,又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陳國生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我沒聽錯吧,長安那丫頭嫌紡織機太先進”
“陳老,長安遠在洛陽,您如果聽到了她說話,那的確是您聽錯了。”裴素認真道。
“小丫頭年紀輕輕怎么就這么嚴肅”陳國生嘟囔了一聲。
他又抬手揉揉眼睛,隨后指著桌面上擺著的信,“我沒看錯吧李長安那丫頭嫌棄咱們的紡織機太先進”
既不用電力還不用蒸汽,這這織布機怎么也不能算先進啊。
裴素沉默了,認真看了兩遍信,而后道“您沒有看錯,長安的意思是讓我們改一版不那么先進的紡織機。”
“長安應當有她的道理。”裴素淡淡道。
隨后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陳國生開口打破了沉默“比現在大唐的紡織技術進步上一丁點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