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陪著封常清回了洛陽官邸,剛回到府門前,恰好遇到一隊來趾高氣揚來傳旨的宦官。
“封常清,陛下三番五次命你出戰,你為何屢次不聽圣命?”宦官看見封常清便上來劈頭蓋臉一頓斥責。
封常清一下懵了——三番五次?他不是一共就只收到過一封命他出戰的密信嗎?
“咳咳。”
還沒等到封常清反應過來請罪,沈初便蹙著眉從封常清身后走了出來,輕輕掃視了一番來傳旨的幾人。
“這不是咱們礦場里面服刑的犯人嗎,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沈初顰眉開口,示意將士,“還不快把他們帶回礦場。”
一堆如狼似虎的將士頓時沖了上去,三下五除一就把幾個宦官都制住了。
“咱們乃是陛下親派……唔!”不住掙扎的宦官被士卒捂住了嘴,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拖了下去。
封常清看著沈初欲言又止。
“沈某管轄不嚴,讓礦場里的犯人跑了出來,沖撞了將軍,還請將軍見諒。”沈初面色不改拱拱手,“封將軍快入府吧,莫耽誤了軍機大事。”
沈初語氣依然溫潤,封常清卻不禁打了個顫,也不敢提出什么反駁之語,只能胡亂點點頭,躡手躡腳走入了官邸內。
至于這幾個穿著宦官服飾手中還拿著圣旨的“礦場逃犯”,就當他今日沒見過他們得了。
封常清破罐子破摔,樂觀想,反正他也已經上了壽安公主的賊船下不去了,換個角度想,只要壽安公主日后成了圣人,四舍五入他聽壽安公主的話就是聽圣人的話,不算違抗圣旨,他依然是大唐的忠臣。
封常清給高仙芝寫信,勸高仙芝退守潼關,十分詳細寫明了安祿山軍之殘暴和自己這邊軍隊之無用。
【……愿大夫告知陛下,無輕此賊,則社稷安。】
封常清最后還是提筆寫下了最后一句話。
他低頭看著這一行字,手指緊緊攥著毛筆,再三猶豫,多次提筆想把這句話劃掉,最后還是留下了這句話。
封常清不懂帝王之心,可他懂兵法。
放著虎牢關、潼關這樣的天下險關不守而率素未訓習過的烏合之徒出城迎敵,不是他和高仙芝的意愿,而是帝王的意愿。輕視反賊之人,也不是將軍,而是帝王。
偏偏這位帝王還頗為自以為是,總是指揮將帥作戰,覺得安祿山叛軍一碰就碎。
封常清深深嘆了口氣,終于意識到了有一個會領兵打仗的頂頭上司的好處了。人家壽安公主,自己知兵,就很利索讓洛陽軍死守洛陽不出城迎戰嘛,還早早就屯好了糧食和裝備,耗也能耗死叛軍。
再看看三番五次催促出戰的圣人。
封常清恨不得指著李隆基的鼻子勸誡他,你行你上啊,你不行就老實窩在皇宮讓將軍自己決斷該打該守!
一封密信很快便到了正在陜郡準備迎敵的高仙芝手上。
高仙芝坐在帳中,把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過了許久,高仙芝才長嘆一口氣,喃喃道:“封一啊,你這是給我送了個大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