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膿瘡的人,已經不愿意再一次捂住粉飾太平。
她要徹底清創,剜去腐爛的血肉。
她說“九殿下其實那些謊言,也不是全部。”
她說得那樣平靜,眼神是那么堅決,但是顫抖的卻是想要躲避的靈魂。
謝玉弓見她說話,總算是狠狠松口氣,對著身后的人示意,他們很快帶人繼續去山里搜尋“縱火犯和刺客”做樣子。
“你是不是難受臉白得和吊死鬼一樣了。”
謝玉弓從懷中掏出了兩瓶藥,像個醫術稀松二五眼的赤腳大夫,一時間不知道他是該給自己的王妃喂“活血化瘀”的,還是該給她喂“止血收斂傷口”的藥。
這都是他隨身帶著的極品傷藥,外面千金不可求。
“你要么吃些藥睡一覺”謝玉弓的死士受傷后都是這么處理,包括他自己。
“我這次親自守著你。”他不過一眼沒看到,人就這樣了,他就是巡山也抱著她去
白榆卻說“你喜歡我什么呢”
她的神色看似恢復,卻隱隱透出些許陰郁瘋狂“我在你面前表現出的溫柔體貼,傾慕和順從,全都是裝的。”
謝玉弓心知自己的恭王妃,這怕是心癲發作。
可他現在真的尋不來太醫為她診治,而且恭王妃的心癲之癥也不能被安和帝和太子他們知道。否則之前所有行為都會被認為是失心瘋的信口胡言。
謝玉弓只得趕快吹口哨,讓小鬼跑過來,再派他趕緊去城中請擅長此癥的楊老太爺。
小鬼走后,謝玉弓說“那就吃點止血收斂的我手邊也沒別的,現在隨行的太醫都在皇帝那里,我讓人把皇后的手燒糊了,不好弄過來。”
楊老太醫說心癲之癥切忌大刺激,也最忌情緒大起大落,止血收斂的作用是不是和鎮定差不多
反正死士訓練對戰受傷后,只要血止住,人就鎮定了。
謝玉弓把止血收斂的傷藥倒出來,遞到了白榆嘴邊“吃吧,吃完睡一覺就好了。”
白榆開口,卻說“連我的真正樣子你都不知道,你又能喜歡我什么”
她剔除所有的腐爛傷處,將一切暴露在謝玉弓面前。
他們兩個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對上過頻道,始終都在雞同鴨講。
可是詭異的是,卻又總是能夠在某些時候離奇地同頻共振。
謝玉弓看著白榆發狠的眼神,突然笑了笑。
遠處依舊是兵荒馬亂的人群,謝玉弓逆著高懸黑夜的彎月,笑起來煞氣四溢,正合了白榆的陰鷙病態。
他問她“那你真正是什么樣讓我見識一下”
白榆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可一個人能偽裝神情偽裝言行舉止,甚至也能偽裝眼神。
但總有那么些時候,那些被掩蓋在眸光底部的東西,會泄露出來的。
白榆不知道她偶然泄露出來的模樣,就和她此時此刻露出尖牙利爪的樣子一般無二。
謝玉弓早就看過了。
也從來都沒覺得白榆是個什么恭順柔弱溫良恭儉讓的閨秀。
誰家的閨秀能把所有人騙得四腳朝天,誰家的閨秀連面都不露,就把整個朝堂攪得地覆天翻
在謝玉弓心中,他的恭王妃就是一頭猛獸,還是食肉的那種。
盡管猛獸偶爾會表現得讓他迷惑,比如她竟然“怕蟲子”。
可她此刻亮出尖牙利爪,想憑借這個嚇走謝玉弓,也實在是好笑。
謝玉弓也真的笑起來了。
要是換一個女子,自己在這邊傾心坦誠,看到謝玉弓這番像極了嘲諷和擠兌的模樣,恐怕要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