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
“我不要,”花又青認真同他講,“我不愿犧牲他人來做自己的兵器,更何況這是可有可無的。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先生教過的。我今日不種惡因,來日便不會有人食此惡果。”
“開口閉口就是因果,或許我該送你去山寺里做尼姑,”傅驚塵嘆氣,“也罷。”
花又青聽他說,那聲音像是在說服自己“誰讓我是你哥哥呢”
傅驚塵騙了金開野他們。
他知道妖尸源頭的埋身之地。
半妖尸化后,他始終在青龍山上捕獵,生飲狼鹿之血。
早在初次翻閱縣志時,傅驚塵便注意到八十年前這一樁離奇的老虎為妻。
即使沒有從幻境中探清真相,他亦從這些碎片中推理出事情真相。
意識到這點的花又青,心生竦然。
這樣一個人,待出了幻境,她該如何才能打敗他
花又青不信什么感化那一套,她是行善,不是腦殘。傅驚塵現如今答應她,放棄以人煉器、而是超度,也不過是信了她是自己的親妹妹。
這份感情的寄托,從開始便是假的。
她不能期許用欺騙來換取真情。
落雪無聲,那被人遺忘的可憐女子,就被埋在這片土地下,旁側是涓涓細流,春日里大約會有小鹿來此飲水,漫山遍野地開滿杜鵑花。
可現在還是酷冬,她的尸骨在春風不至之處。
傅驚塵干凈利落地拔出劍“我們需要快些。”
先前那把銹鐵劍留在黑水塘下,這個是他又付一兩銀子購得的。
花又青亦緊張地用異眼探查“是不是因為金開野他們很快就能搜到這里”
“他倒沒那么聰明,”傅驚塵一劍刺入土中,挖出一個小口,俯身細細看那土壤層,片刻后,換個地方,又挖,“一旦驚動母體,其他的妖尸就會蜂擁而至。”
花又青肅然起敬,稱贊“哥哥,你竟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一般一般,人間第,”傅驚塵模仿她的語氣謙虛,又淡淡說,“我猜的,尋常話本子上都這么寫。”
花又青“”
一時間,她竟不知,是該驚訝他模仿能力和記憶力如此出眾,還是驚訝他一個殺手竟然也會看話本子。
印象中,他早早家破人亡,歷經艱辛,又去了城主府上做殺手,無論怎么看,都看不出,他私下里竟然也會識字讀書。
真不可思議。
此處妖異氣重,花又青用了一陣異眼,便受影響,連帶著兩只肉眼也開始發痛。
她閉了閉眼,揉揉額頭,聽傅驚塵說“眼睛痛就休息。”
花又青呆一秒,心下一驚,難道,他觸類旁通,通過那幾句話就發覺她眉心痣是天生異眼么
傅驚塵不抬頭,拔出劍,細細看土壤“你許久未睡,眼睛都發紅了。”
“是啊是啊,”花又青松口氣,遮遮掩掩,“哥哥,你在做什么”
傅驚塵一邊往地上插劍、檢查翻出的土,一邊耐心同她解釋。
天然的土壤是規律分層的,每一層都有著細微的差別,而被人工翻動過的土壤,會破壞這種微妙的分層,縱使再過幾十年,也不會恢復到原貌。
他在通過這種方法,來尋找八十年前動土埋棺槨的地方。
談話間,他的劍觸到一物,是沉悶之音噔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