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的頭好痛。
他說我的頭痛得好像快要裂開了,好像有人挖了我的腦子,又冷又痛
是的,我挖了你的腦子。
村長猛然抬起臉,冷汗浸透他的衣服,他終于醒了。
睜開眼睛,他定定看著眼前的景色,渾濁的眼睛因為疼痛而爆滿血絲,如夢似幻,醺醺然的感覺如潮水緩緩消退,頭上的疼痛暴裂開,像有人拿錐子在他顱骨上開了一個大洞。
頭上為何有風聲
腦袋涼颼颼的又是何物
傍晚時進村的這隊男人,就站在他眼前。
領頭的、那位姓傅的公子,溫和地看他“老人家,你哪里不舒服”
是方才夢中審訊他的那個人。
引著他,一步一步、不由自主講出實情的家伙。
記得他聲音。
溫柔,無情,未有半點慈悲相,卻又有蠱惑之意。
村長喃喃“腦子痛。”
“是會痛,”傅驚塵溫聲,“因為你的腦子流出來了。”
村長沒有說話,呆呆看他。
傅驚塵抬手示意,卓木拿了一個銅鏡來,抬到和村長平齊
的位置,毫無遺漏地照著。
村長終于從光潔的鏡子中,看到了此生之中最為可怖的場景。
臉皺皺巴巴如同枯樹根的老人,雙目渾濁,唇角流下腥臭的涎水,在長長的胡子上垂出稀疏可憎的痕跡。
頭顱的上半部分已經沒有了,白骨森森,斷茬處干掉的血,已經完全地展露出腦子。那混雜著殷紅的粉白一團還在隨著他微弱呼吸而跳動。
頂部的筋膜不知何時破裂,汩汩地流出血來。
村長眼睛驟然收縮,他喉嚨中發出一聲嘶啞的啊,雙手握住銅鏡
鏡中少了一半頭顱、唯余的老人亦做出相同的動作。
一行血自額頭流下,滴入村長眼中,又酸又刺的痛,像被針扎了眼睛,滿目猩熱。
就像幾十年前,被他強行糟蹋的那個年輕姑娘。
村長終于意識到,鏡中這個被削了頭骨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瞪圓雙眼,支撐不住。
他倒頭栽到地上,氣絕而亡。
看著一地的紅紅白白,站在門口的王不留再也忍不住,背過身去,嘔吐不止,胃里翻江倒海,幾乎要將昨日吃的東西一并嘔出。
梁長陽拱手行禮,沉聲問詢傅驚塵“傅師兄,我們接下來是否要去尋那蕓娘的墳墓”
傅驚塵頷首“你一個人能做到嗎”
梁長陽答“師兄請放心。”
他又提醒“據飛鴿傳信,傲龍派弟子已經察覺我們蹤跡最快后日午時,即可搜尋至此處。”
傅驚塵問“帶隊何人”
梁長陽答“燃血大師。”
“我知道了,”傅驚塵頷首,轉過身,吩咐下去“卓木,同顧茗在一起的那個石山多半是紙人,顧茗此刻有危險,你速速去,救他和剩下的幾個師弟,若發覺紙人,即可封印,先帶回此處,再做處置召其余師弟集合,待長陽挖出蕓娘尸首后,用追蹤符,分散下去,探查蕓娘服下的毒藥究竟出自何處。雞鳴之前,我必須拿到所有結果。”
卓木領命,御劍而去。
王不留臉色煞白“為了找馮昭昭,竟然如此我們直接用追蹤符尋她頭發不可以嗎”
“若追蹤符對她有用,我們何苦如此大費周章,”傅驚塵說,“不要因為自己頭腦是裝飾品,就以為別人長著腦袋也是為了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