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夸你幾句,你就開始得意忘形,”傅驚塵說,“你見過誰家的宗主,還需要旁人幫忙擦手”
花又青舉例子“湘夫人呀上次我見到她,要八個少年幫她洗手呢,兩只手,兩人端盆,兩人為她洗手,兩人擦手,還有兩人給她涂香香軟軟的玉脂膏”
傅驚塵忍俊不禁“好,若是青青能做了宗主,莫說八個少年為你洗手,就算是八十個也無妨。”
花又青苦惱“八十個會不會太多了我沒有這么多手呀。”
而且八十個人圍著她悶也要悶壞了。
“不多,你不是有十根手指么”傅驚塵坐下,隨意一瞥,瞧見桌上的點心,“誰送來的”
花又青說“應該是金開野吧,他不是外出么是個小體修送來的。”
傅驚塵站起,一言不發,拎著
那點心便丟進戶外收攏垃圾的地方。
花又青嚇了一跳“你做什么”
“他怎么能送這些東西給你聞起來都不新鮮了,莫不是藍琴不要的吧”傅驚塵說,“吃了容易鬧肚子。”
花又青心痛“才七天,現在天氣又不熱,放七天不會壞的好可惜,要好多錢呢。”
“出息,”傅驚塵說,“這些油膩膩的點心,統總用不到一貫錢,你若是吃壞了,看病草藥多少錢若是不慎吃死了,墓地又該要多少錢”
花又青不滿“我可是未來要成為宗主的人,能這么輕而易舉地因為吃點心而被毒死嗎”
“好,好,好,”傅驚塵笑,“我們青青不會。”
“想吃什么點心,同我講,”他垂眼,看花又青,柔聲,“為兄現在雖然沒什么通天本領,但還是能滿足一下饞嘴的妹妹。”
說到這里,剛才還嘰嘰喳喳的花又青忽然間安靜下來。
冬風吹著秋葉落,季節更迭,而玄鸮門中四季如春,大家仍只穿著素日里的衣衫。
唯獨花又青,守著外面的季節秩序,換了質地稍厚的衣裙,極淡的、略有些舊色的紫,像葡萄上掛著的一層白霜。
冷,甜,凝著一整個豐釀的秋天。
傅驚塵隱隱有些微妙念頭。
此時此刻,他竟覺,妹妹似乎要離開他。
是一種微妙的、說不出的預感。
除卻玄門中人所使用的占卜,對于大部分人來講,所謂的“預感”,其實是感官敏銳的一種征兆。在你的思維尚未跟上的時刻,眼睛、耳朵、鼻子、手這些觸感先你一步捕捉到微妙的氣息,盡管大腦暫且無法將它們聯系起來,但這些不經意間捕捉到的異樣,會搶先一步向大腦發布提醒。
就像有些人能“預感”到接下來的意外身亡。
現今的傅驚塵便察覺到這點。
方才滿手漿糊的花又青說“沒必要”時故作輕松的笑容,現在她擦手時的若有所思,包括這房間中的一切
傅驚塵環顧四周。
房間中空蕩蕩,甚至可以用簡陋來形容。這里除了生活起居必須的家具外,竟再無多余的物件。
若說這里沒有住人,都會有人相信。
院子也是,干干凈凈,不生草,不開花,平平整整,連看月亮的椅子都沒有。
這里的一切都和她初初搬進來時一模一樣,在這住了整整六年,她不曾為自己添置任何新東西,就像只是在這里暫住兩日的客人,得過且過。
且不論那些花瓶擺件,其余的,包括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會喜歡的畫,書,花,話本子,都沒有
旁得倒還好講,她如此喜愛看話本子,口口聲聲這個那個,房間中竟不放一本么
那她素日里說的喜歡看,難道都是借閱他人的么
如此空蕩、干凈的房間,就像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帶不走。
因為知道離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