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風拂過樹梢,光影隨之晃動。
她身體的重心好像枝頭發黃的枯葉,搖搖欲墜。
視線里出現一雙運動鞋,伴隨著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好似一面墻,給她一種就算摔下去也沒關系的安全感。
邢澈身上總是有種干干凈凈的香皂味,燒烤味都沒能將它覆蓋。
錢澄閉上眼睛。
鼻息間都是他久違的、熟悉的氣息。
危險又讓人沉淪。
我也沒要天上的月亮啊。
她心酸地想。
遠離了夜宵店,這里很安靜,只有夏蟬還在孜孜不倦地鳴叫。
邢澈見她一直不動,正要蹲下身查看她是否睡著,便聽見她說了句話。
邢澈身形頓住,還沒做任何反應,買完藥出來的劉曦已經走過來將錢澄扶起,“走啦。”
目送她們回到家,邢澈轉身進了別墅區。
偌大的別墅只有他和外婆兩個人住。昨晚被他們弄得亂糟糟的房子已經被鐘點工打掃干凈。
邢澈洗完澡躺在床上,耳畔回蕩的是錢澄氣息微弱的兩個字“是的”。
不知道在回答“他欺負了她”還是“哭是因為他”。
兩者之間好像也沒差。
這兩個字像緊箍咒一樣,箍得他頭有點疼。
邢澈這晚睡得一點都不安穩。
他做了很多關于以前的夢,夢里的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昏暗的巷子內,他摟著錢澄的腦袋,偏頭跟她接吻。
少年的吻帶著勢不可擋的熱烈,唇移開,輕輕咬她白嫩的臉蛋。
懷里的姑娘哼唧了聲。
邢澈含糊地低笑“疼”
錢澄細聲細氣地嗯了聲,卻沒有躲開。
邢澈又壞心眼地咬了下,且行徑越來越惡劣,他的吻順著臉頰往下,來到纖細脆弱的脖頸
外面一輛車疾馳而過,嚇得小姑娘一個激靈,下一秒,他便被推開了兩步之遙。
他笑著去攬小姑娘想安撫她,怎知手一伸,只抓住一陣風,人不見了。
邢澈在這樣失落慌亂的狀態中蘇醒過來。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起來去浴室沖了個涼,出來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
睡意全無的他來到陽臺的躺椅前坐下,手攏著火點了根煙。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婆的聲音出現在身后“這么早就醒了”
邢澈嗯了聲,把煙捻滅,反問“您怎么起這么早”
外婆在另外一張躺椅前坐下,“老人家覺少,我每天都這個點醒。”
“對了外婆,”邢澈想起一件事,“您今天是不是有叮囑錢澄別把煙賣給我”
“是啊,她沒賣給你吧”外婆笑,“澄澄這孩子白白凈凈的,又聽話,真討人喜歡。”
白白凈凈倒是真的,夢里的畫面再次浮上腦海,邢澈嗓子有點干,他拿起放在地上的冰水灌了兩口。
聽話
他輕輕勾了下唇。
那你是沒見過她偶爾露出來的小獠牙。
很久沒聽到他說話,久到外婆以為他睡著了準備起身給他拿毛毯,卻聽見他低聲喚“外婆。”
“嗯”
“為什么這世界總有些事情,誰都沒做錯,卻誰都很難過”
他聲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語,外婆沒聽清楚,“什么”
“我說,”邢澈睜開眼目視前方,“天亮了。”
遠處的天穹顯出一線光源,如同青灰色的幕布上開出一朵暖色的花。
天剛剛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