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中旬。
驕陽似火,蟬鳴不歇。
對于才放了半個月暑假就返校的準高三生來說,簡直是鬧心。
即便黑板報上寫了明晃晃的幾個大字低頭是題海,抬頭是前程,即便周圍所有人都在告訴你,高三了,不能再松懈了,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投入到學習中,上學的第一天,還是有一部分人沒完全進入狀態。
嘉南三中c65班,第二節課課間鬧哄哄一片,第一列中間位置有幾人在閑聊。
“聽說我們年級有個從市一中轉來的新同學。”
“啊從市一中轉到我們學校他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精準扶貧唄。”
“扶你個頭。”劉曦收起粉色邊框小鏡子,猛地拍了下姜豪的腦袋,“我聽說他是因為打架被一中開除才來我們這的。”
“靠,又打我頭。”姜豪不滿地踢了下她的椅子,“你又知道了”
“我剛去找老班,正好碰到對方爸爸在跟校長聊天。”劉曦嘖嘖兩聲,“那穿著、那氣質、那談吐,非富即貴”
能讓校長親自接見,看來對方身份著實不簡單。
姜豪想起什么,伸手戳了戳前座的錢澄,“喂,你們一中的,說不定你認識。”
錢澄屬于為數不多在埋頭苦干的那批人,她手握鉛筆在草稿本上奮筆疾書,時而擰眉,時而嘆氣。
看上去像是被手中的題難住了。
然而湊近看你會發現她壓根沒在做題,草稿本上是一副素描,枝葉繁茂的綠植中蹲著一只栩栩如生的貓。
姜豪戳她,她本能地回頭,說出來的話牛頭不對馬嘴“你說,如果一只貓躲在草叢里朝你一直叫,是不是在向你求救啊”
姜豪張了張嘴,手動把她的頭扭正“都說幾次了,睡覺要趴著睡。”
“”錢澄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你才睡覺。”
她只是在想事情,今早過來上學的路上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她把自行車停在斑馬線前等紅綠燈,為了維持平衡一只腳踩在花壇邊緣。
等了幾秒,錢澄聽見花叢里傳來微弱的貓叫聲,一開始她嚇了一跳,畢竟那聲音怪滲人的。
沒一會,她聽出了一絲可憐的意味。
錢澄彎腰,目光穿過交錯的枝葉看向花壇深處,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小貓。
很小的一只,灰麻色的毛帶了點天然的卷。
她們家沒養過小動物,不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剛出生的幼貓。
錢澄看著它,它也看著錢澄,喵叫的頻率慢下來,拉長的尾音好似在討好。
它是不是餓了
錢澄這么想著取下身后的書包,在里面找了一圈沒找到適合小貓吃的食物。
前面的紅燈轉綠。
身側的車子相繼越過她沖向前方,錢澄看了眼小貓,有些為難。
“對不起啊,姐姐沒有吃的。”她跟小貓道完歉,咬咬牙,騎著自行車走了。
到了學校,小貓看她的眼神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導致她整個人心不在焉。
萬一那小貓當時餓到極致,她豈不是見死不救
“你知道那人多囂張嗎”劉曦還在說著轉學生的事,“他爸爸跟校長說他今天請假,給出的理由竟然是有點事。”
當然這不是他爸給校長的理由,他爸說的比較得體家里有點事。
劉曦走出辦公室在走廊上聽到他給他兒子打電話,他問對方現在在哪,請假做什么。
“有點事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有什么事”劉曦聽到他說完這句沒隔兩秒就深吸一口氣,無奈又挫敗地拿下電話。
不難猜出是那邊的大少爺率先結束了通話。
“我還聽到了他的名字。”劉曦想了下,說,“叫什么邢澈”
正在經受道德譴責的錢澄聽到這個名字,明顯一愣,“你說誰”
“邢澈。”劉曦目光轉向同桌,“你真認識啊”
“認識。”錢澄點點頭,“一中的人應該沒人不認識他。”
應該也沒有第二個叫邢澈的人。
劉曦整個上半身趴了過來,顯然來了興趣“他這么有名啊帥嗎”
姜豪哼了聲“再帥有老子帥嗎”
劉曦斜他一眼“你一邊去。”
“帥。”錢澄回想起一件事,小聲嘟囔了句,“不過有點自戀。”
高二開學前那個暑假的某個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錢澄走出藝術培訓樓,一眼看到的不是夕陽,而是路燈下的少年。
邢澈套著件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站在花壇邊百無聊賴地轉著手機,很明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