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有人出來,他微微掀起眼皮。
那是錢澄第一次跟他對視,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這位一中的風云人物。
少年眼神散漫,卻不閃不避。
錢澄當時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好像覺得誰先移開目光誰就輸了似的,目光直直地迎上去。但她忘了停下腳步,一個不注意,踩空一腳,她整個人往前趔趄了一下。
一聲輕笑自對面響起。
錢澄面紅耳赤,恨不得鉆到下水道里去。
然而他還可以更惡劣“小心點啊,站穩再看。”
“帥哥自戀點怎么了”劉曦往后努努下巴,“你看他長這樣不一樣自戀。”
錢澄忽視無辜躺槍的姜豪同學,問“你剛說他是因為打架被開除了”
“是啊,我聽隔壁班人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我覺得這事假不了。”劉曦有理有據地分析,“你看啊,這都高三了,除了這個還有什么理由讓人放著好好的省重點不讀跑來咱們郊區讀普高這不腦子有毛病么”
話音剛落,感覺椅子被踢了一下,劉曦煩躁地回頭“姜豪你皮癢”
話說到一半在看到姜豪不斷朝她暗示的眼色后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啊,澄澄。”劉曦頓時偃旗息鼓,心虛地找補,“我不是說你腦子有病。我的意思是是”
是了半天是不出個所以然。
錢澄貼心地接下話“沒事。”
錢澄高二下學期才轉來三中。
在這之前她就讀于整個嘉南市的初中生擠破頭顱都想進的市一中。
作為省重點中學且教學樓緊挨著市政府,里面除了各個學校的尖子生還有不少優秀的官家子弟。
而錢澄不屬于這兩者之間的任何一種。
她走的是特長生路線,憑借美術考進去的。
錢澄本來以為她的高考也將延續中考的老路,中等偏上的文化成績加上出色的藝考成績,應該能順利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變故發生在高二上學期寒假。
一月中旬,她學習畫畫的培訓班所處的大樓發生火災,好幾個年紀跟她不相上下的學生葬身火海。她當時也被煙嗆暈過去,慶幸的是,她被好心人及時救了出來。
從那以后父母便不再送她去上美術課,也沒有另外幫她報班。以前明明很寵她的爸媽一夜之間開始疏遠她。
他們變得越來越忙,沒時間管她。
后來干脆把她送到郊區奶奶家,并自作主張幫她轉學到了三中。
他們的態度轉變太快,快到錢澄被丟到三中才反應過來她好像被拋棄了。
說被拋棄也不完全正確,他們畢竟還在花錢供她讀書,也會按時給她生活費。
那就是被放棄了。
莫名其妙就被父母放棄的錢澄,直到現在還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劉曦見她沉默下來,試著拉回話題“那個邢澈,他以前在學校也打架嗎”
“沒有。”錢澄斂了斂神,說,“他成績很好,年級前十。”
邢澈在學校可不是因為打架斗毆橫行霸道而出名。
他成績優秀,形象出眾,家世優越,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班長,聽到沒有。”姜豪手肘碰了碰他同桌,“你的年紀第一要被搶走了噢。”
任憑周圍的人聊什么,有多吵,都在安靜做題的蔣學才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高三了。”
“”姜豪一臉“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知道。”
蔣學才語氣理所當然“那你還打擾我學習”
姜豪瞬間閉了嘴。
蔣學才重新抓起筆,筆尖落在試卷上之前,忽地扭頭“你剛說的是真的”
“”姜豪腦子慢了半拍,“當然,錢澄不說了么,他們一中的年級前十,到我們這來不隨便秒殺”
蔣學才抿了抿唇,而后從抽屜里抽出一張新試卷,“那我以后每天再多做一套。”
“”
一群渣渣自愧不如,也開始拿起筆刷題。
落花街離三中不遠,走路到校門口十五分鐘左右。
一整天都不在狀態的錢澄上完最后一節課,走得比誰都快。
她踩著自行車來到早上遇到貓咪的花壇前,找了半晌沒找到那只貓。
騎自行車路過的姜豪瞥見她貓著腰繞花壇轉圈很是不解,他一腳踩在地上剎住車,“你鬼鬼祟祟在那干嘛呢”
錢澄站直身子看過來,“找東西。”
坐姜豪自行車后座的劉曦朝她招手,“別找了,要下雨了。”